次日清早,终南山太平草庐弟子开始习武操练起来,一个个精神抖擞,朝气蓬勃,皆是青春俊杰。片刻,终南山曙光普照,顿时阳光明媚,弟子们已开始洒扫草庐庭院,只听咣叽咣叽,声声入耳,扁头、阿长带领弟子们拎着水桶给菜地和花圃浇水。那枝叶绿油油,花瓣湿答答,花蕾金灿灿,在晨光沐浴下,露出孩子般笑脸。
不时有俗客往来,问候之间,但见大嘴乐此不彼,那些老头老太太都簇拥大嘴左右,说说笑笑。原来山下百姓送来的茶食和糕点实在琳琅满目,目不暇接。有许多蜡烛和笔墨纸砚,还有许多锅碗瓢盆。小孩子也蹦蹦跳跳,乐得拍起小手,站在山坡上,望着茫茫云海,像个小猴子跑来跑去。
顷刻,众人前往斋堂用早饭。走进斋堂大门,有一照壁。迎面便是一幅高山流水的水墨画卷。绕过照壁,只见食堂内三壁分别悬挂着老子、孔子、孟子,这三张古人画像,栩栩如生,肃穆庄严。转过身再看照壁,便是庄子的画像。食堂布局落落大方,古朴典雅。弟子们说说笑笑好不欢畅,素日里的庄严有所缓和,原来李长安为张明远、费无极的平安归来早已喜出望外,哪里会约束那么许多。弟子们也如释重负,难得一见李长安如此喜笑颜开,神采飞扬。
“你们,你们居然活着回来了。这些年可受苦了,小小年纪,不简单。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师叔好想你们,你们有没有想师叔。”大嘴走进斋堂,见到张明远、费无极之时,揉了揉眼睛,仿佛幻境一般,一时之间,不敢想象。如若不是李长安细细说来,大嘴恐怕以为白日做梦了。如今爱徒归来,师徒团圆,乃是一大喜事。山下百姓送来茶食糕点,更是喜上加喜,大嘴自然乐此不彼。
张明远热泪盈眶,抱着大嘴哭道:“师叔,我们好想你,我们终于回来了。”“师叔,听说你为了我们还打了扁头、阿长,师叔素日最疼他们,为了我们这样做,实在是我们的错。师叔如此,弟子受宠若惊了。”费无极拉着大嘴的胳膊也泪光点点。大嘴喜极而泣道:“这些年,你们是死是活,不为人知。师叔和你们师父也是一筹莫展。想你二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不过时日太久,难免担惊受怕。如今好了,你们相安无事归来,实乃可喜可贺。”话虽如此,大嘴依然神情恍惚,思念心切,不在话下,拉着二人的手,久久不忍松开。
李长安给扁头和阿长使眼色,示意他们劝慰。二人却也抱着大嘴哭道:“师叔,我们也好想你。”此言一出,大嘴和李长安,以及张明远、费无极,倍觉奇怪。弟子们也目瞪口呆。不知扁头、阿长为何如此,不知他们这样说,是何道理。
扁头见众人疑惑不解,就解释道:“虽说这些年,师叔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他都不理俺了。如今明远、无极回来了,想必师叔也就会理俺们了。十年好长,俺度日如年。十年好短,俺恍然如梦。”不觉唏唏不已,仰天长叹。
阿长也推心置腹开来:“不错,扁头师兄所言极是。我们当年不懂事,如今才算大彻大悟,幡然悔悟。还望师父、师叔,明远、无极,谅解我们。”一语落地,众人一怔,李长安和大嘴欣慰之余喜上眉梢,点点头微微一笑。张明远和费无极也笑容满面,感慨万千。往事如烟,时光荏苒。众人又说笑片刻,吃完早饭,大嘴带领扁头、阿长以及众弟子走了出去,意欲让李长安和张明远、费无极好好说话,不打扰他们师徒重逢的情深意切。
“为师此番去往长安京兆府就是为了去见一个故人。这故人非比寻常,待为师慢慢道来。话说太祖皇帝与陈转老祖下棋时定下了个惊天动地的大赌约,结果太祖把个华山输了。陈抟老祖见太祖闷闷不乐,便将武艺传于太祖,后来便成为太祖长拳和盘龙棍法。太祖凭一身武艺,走南闯北,建功立业,建立我大宋基业。华山虽不在京兆府,可却在关中。这故事自然世人皆知。太祖之初本想在洛阳或长安建都,只因华山输给陈抟老祖,故而心中不快便留在了东京开封府。如今天子尊崇道家,况且老子他老人家的事迹又多出自我终南山,所谓仙界所在便是这般道理。”李长安一语落地,张明远和费无极轻轻点了点头,将信将疑。
李长安又道:“终南山下,渭水之畔,便是关中长安京兆府。京兆府到如今也是换了许多地方大员。为了以示皇恩浩荡,如今皇上立下法令,无论谁镇守都要与道家交善。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道家有道家的门规。朝廷尊崇道家,其中原委实在一言难尽。虽说我终南派并非道家教派,可也融合儒佛道,取各家之长。这道学,我等也略知一二,故而和皇上也算有些共通之处。”张明远听了这话,不觉若有所思,却不知师父所说有何道理,碍于情面不好反驳,便沉默不语。
费无极笑道:“师父,你这故人到底是谁,拐弯抹角可不好。”“臭小子,急什么。”李长安道:“且说这京兆府目下有个将军,名叫种师道,乃是四代满门忠烈。已是年逾五十,还拉得开三百石的弓,舞得一手好枪法,跨马而去,威风凛凛。言谈举止,不输青春。他祖父便是大名鼎鼎的种世衡老将军,祖上有大儒种放。这种放与陈抟老祖是故交,据说当年陈抟老祖曾把先天图、无极图、太极图传授给了种放。种放曾与其母归隐我终南山豹林谷东明峰,结草为庐,仅能遮避风雨。他也教书育人,归园田居。看看吧,这故人祖上还是与我终南山有缘分不是,为师也是效仿种放罢了,只不过他只教书,而为师还要习武,正所谓文武双全。”费无极听了这话,愣了愣,点了点头,了然不惑,原来师父也是效仿别人。
张明远道:“师父,种师道这个名字挺有趣。”李长安道:“要说这种师道,他的名字也是颇有故事,种氏是太原府的大族,种师道祖上迁徙到洛阳多年,后来种世衡缔造种家军,又到关中大西北抵御西夏,便把京兆府当作了第二故乡,眼下便是这京兆府人了。种世衡以后,种家军名扬天下,现到如今便是种师道和其弟种师中挑起了种家军的大梁。种师道他原名叫做种建中,只因避讳了当今皇上这建中靖国的年号,就改名师极,后来皇上御赐他为师道。”张明远和费无极听了这话,都大为不解。
李长安道:“皇上喜好道教,起个名字也是道,种建中也无可奈何,只好接受。不过为师却劝他说,‘王师之道,也可称之为师道。’种师道很以为然。他做人正直,自打镇守边关以来就造福当地百姓。这清涧城也好,平夏城也罢,他所到之处,无不回想祖父种世衡当年的丰功伟绩。‘不可辱没祖上’,便是他的口头禅了。”此言一出,张明远笑了笑,明白过来。费无极也暗暗称奇,种师道的名字居然和皇上有瓜葛,可见皇上对种师道也算很是赏识了,皇恩浩荡,可见一斑。
费无极一听与当今皇上有瓜葛,便很是诧异,饶有兴致之际,问道:“师父,这种师道为人处事如何,与皇上有瓜葛,想必很孤傲了。”张明远也觉得,与皇室有染,必定与众不同,便笑道:“可不是,皇上恩宠之人,一定是很有本事。”
李长安见他二人如此猜测,不免有些孩子气,便直言不讳道:“他起初对我终南派不冷不热,见了为师也是敬而远之。后来,为师与他彻夜长谈才明白,他一直以为我等皆江湖闲云野鹤,只会招摇撞骗,故而瞧不起我太平草庐。为师与他促膝长谈,畅所欲言,他才懂得为师的与众不同。为师是归园田居,与世无争。爱国爱民,行侠仗义。他听了为师所言才慢慢懂得了为师的良苦用心。其实为师的师父与种世衡是八拜之交,为师的祖上与种放是故友。这也是熟识以后才得知。实乃‘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此后他与为师也八拜为交,一起谈诗论文,谈兵论武,一起开怀大笑,至于天文、地理、兵法、历史,真是无所不谈、无所不讲,乃是多年知己,称之为至情故交。”说话间捋了捋胡须,颇为得意,一时间乐此不彼,张嘴喝起茶来。
一语落地,张明远和费无极便了然不惑,心中一怔,原来师父与种师道是故交。心中便有些活动,想着以后如若可以见到种师道,那也就与皇上不远了,想到此处,二人心中不免有些喜出望外。但虽如此,也不好明说直想,就不知种师道在皇上跟前几斤几两了。二人此时正值青春年少,也无太多急功近利的想法,只是作为寻常百姓子弟,听到皇上御赐名字给种师道,颇为好奇和羡慕罢了。毕竟得到大宋天子御赐姓名,并非人人所得之事,也算微幅不浅。费无极在“无极图”三个字上留了意,不觉颇为疑惑,莫非我费无极的名字与此相关。张明远也感同身受,二人面面相觑。
李长安见状,笑道:“你们发什么呆,莫非在想‘无极图’是什么不成?无极的名字,的确与此有关。为师帮忙取这名字,就是希望无极可以延年益寿。至于这‘无极图’,为师还未见过。毕竟此乃种家军的传家宝,不可对外人说,你们可记下了?”张明远和费无极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张明远好奇之际,又问道:“师父,这种老将军与您是朋友,那我们与他就是忘年交了不成?”李长安摆摆手,拈着胡须颇为愉悦之际,不紧不慢道:“种师道膝下有二子,一个名叫种浩,为兄长。一个叫做种溪,为舍弟。他们皆青春俊杰,武艺超群。此二人武艺,除了他父亲教习,另外也得到为师的言传身教,因此那种浩、种溪也把为师叫做师公,按年岁来看,种浩和你们二位是同龄人了,可称之为师兄。种溪叫你们为师哥。他们叫扁头、阿长为大师哥。你们意下如何?”“自然再好不过,多两个师弟如何不好?如此说来,我终南山在京兆府也有‘远房亲戚’了?”
费无极喜上眉梢,道。“什么叫做‘远房亲戚’,师弟这般说法实在不妥,应该是,我们终南山以后在长安京兆府有了落脚处才妥当。所谓‘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便是这般道理了。”张明远道。“明远果然不错,这般话说的很有道理,可见悟性极高,孺子可教,前途不可估量,后生可畏了。”李长安点了点头,看着张明远心中甚慰。费无极心中虽有不悦可此时不便流露,就不自然的付之一笑。张明远竟然看到如此光景,就用手拍了拍费无极肩膀以示安慰之意,费无极轻轻摇头顿时会心一笑。
李长安正好看到这一幕,就和颜悦色道:“无极,切莫心灰意冷。为师所言不必放在心上。你如此小小年纪如何就这般性情中人了,岂不太苦了自己?凡事要心胸宽广,不可自寻烦恼。”又伸手轻轻拍了拍费无极的后背。“师父,弟子让你见笑了。弟子愚钝,羞愧难耐,还望师父见谅。无极笨嘴拙舌不似明远聪明过人,哪会许多出口成章,只不过信口胡诌罢了。”费无极顿时应声自嘲道。
“师弟和我情同手足,自然不会斤斤计较。无极你太过感情用事,我如何不知?不必如此。其实我方才所言并不十分准确,师弟所说也有三分道理,‘远房亲戚’这个说法也是可以的。我们以后可以叫老将军伯父,叫种浩、种溪为兄弟。挚友情深,难舍难分。同门情谊,更是亲上加亲。如此便是情深意重。”见费无极这般自嘲,张明远马上安慰起费无极。李长安见此,摇头不语。费无极道:“师父,弟子也是这般思绪,明远师兄所言极是。此番前往相会,便是相见恨晚了。”
“既然无极已经想的透彻明白,为师也就放心了。无极,为师乃是欲扬先抑,你可知道?此番你与明远历尽苦难实在非同小可。小小年纪遭受如此挫折实属不易,如今平安归来可喜可贺。以后且要铭记,凡事要镇定自若,稳如泰山,不可战战兢兢,胆小如鼠。当然也要量力而行,深思熟虑,不可太过激进冒失。所谓,‘不可妄自尊大,不可妄自菲薄。’便是这般道理。”李长安语重心长之际叹道。
“师父,弟子领悟。”张明远、费无极面面相觑,再拜。“长安京兆府离我终南山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此番前去,也算是你们与世隔绝后的一番历练。今后自然要与人接触,因此见见世面未为不可。”李长安推心置腹起来。“师父,所言极是。”张明远道。
费无极道:“弟子受教,师父一语,弟子顿时茅塞顿开。”“世上之人,除亲生父母、弟兄姐妹、亲朋好友、师徒情深外,不过‘名利’二字。行走江湖,不可不知,不可不察,不可不懂,不可不明。此番便是你们经风雨,见世面的绝好机会,想必对你们以后大有好处。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察言观色,行走江湖。你们自然明白,江湖险恶,但人间本就险恶。这所谓险恶,便是人心难测。为人处事当小心谨慎,不可大意。”李长安一语落地,二人频频点头。
李长安接着道:“世上之人所追求者,不外乎两处要害。”张明远追问道:“师父,是什么?”费无极不假思索道:“师父,哪两处要害?”李长安道:“肉体与灵魂。”张明远、费无极异口同声道:“原来如此。”张明远突然回想起来,就惊道:“师父原来说过,我们还记得,如今算是‘旧相识’了。不过当时太小不大明白这许多道理,如今还望师父多加教导,把这其中奥妙给我们细细讲来,让我们知道知道也是好的。”
“这些年,我们与世隔绝,实在应该多读书,多行走江湖了。不然不知道许多道理就麻烦了。还望师父赐教,让我们豁然开朗。”费无极也挠了挠后脑勺,回想起师父当年的教诲,不觉神情恍惚,便叹道。李长安见他二人如此恳切,就摸着二人的后脑勺,笑道:“是这意思,原来给你们说,你们似懂非懂,如今算是为你们破题解答,把那剩下的部分补充完好,也算是你们了然不惑也好。你们须知:衣食住行,所谓人生在世四大法宝;喜怒哀乐,所谓人生在世四件难事。”
张明远继续追问道:“师父,何不细细讲解,快快道来。好让弟子了然不惑,清楚明白。”“师父,为何如此说来?弟子还望师父赐教。”费无极笑道。李长安笑道:“你们两个小鬼头,不等为师说完就打岔,还怪为师吞吞吐吐不成,岂不冤枉为师了?”张明远道:“弟子,这不着急嘛!还望师父切莫见怪。”“还望师父赐教,我们这便细细听来。师父所言极是,我们知道了。”费无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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