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秉娘娘,奴婢以为,最必要的是忠心。」汪直垂首说道:「最不必要的,是功利之心。」
&esp;&esp;「答得很好,但并不是本宫要的答案。」皇贵妃笑道:「做为一个奴才,不需要也不该有的,便是傲气。本宫看得出你已经尽力在掩藏了,然而,不足,远远不足。」
&esp;&esp;「奴婢惶恐。」汪直深深磕了下头。
&esp;&esp;「要知道,有时,责罚都是为了你好。」万皇贵妃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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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初春的寒风依然刺骨,乾清门前人来人往,谁也不敢往门旁的角落瞥上一眼。
&esp;&esp;汪直垂首跪倒在覆盖着一层坚冰的地面上,额前的冰有些化了,弄得他半张脸都是雪水。掌心与膝头都已冻得发紫,他却仍恍若最为虔诚的信徒,撑着身子,连一下都不曾晃动。
&esp;&esp;一对浅紫的绣花小鞋在他跟前停下,汪直不为所动,依旧跪得笔直。
&esp;&esp;「咦?这不是小直子公公吗?」余妍兰故作诧异地掩住了嘴:「您老怎么会跪在这儿呢?」
&esp;&esp;汪直恍若未闻,沉默地继续跪着。
&esp;&esp;「看不出你倒是对我亲爱的姐姐挺好。」余妍兰阴冷一笑,低声说道:「寧可在雪地里跪上整天,也要保她周全,还真是有情有义呀。一个令人作呕的骯脏宦官对我那张扬拔扈的愚蠢姐姐怀有异样的心思,当真可笑。」
&esp;&esp;汪直依然沉默。余妍兰见他毫无反应,冷笑着踩上他的手背,使劲地来回磨着,直到鲜血淋漓为止。
&esp;&esp;「给我听好了。」余妍兰娇笑,耳语道:「宦官是这世上最脏,最下贱的狗东西。你的一生,注定就是在贵人们的脚底下度过的。」
&esp;&esp;余妍兰满意地笑了笑,扬长而去。
&esp;&esp;汪直彷彿已成了一座木雕,任由雪水血水覆满了双手,仍面无表情地直直跪着。
&esp;&esp;半晌过后,又有一人在汪直眼前停下。
&esp;&esp;汪直暗自叹息,静候着新一轮的羞辱。
&esp;&esp;孰知,那人并未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此处。
&esp;&esp;汪直一怔,倏地明瞭了那人是谁。
&esp;&esp;「站在这儿可不好。」汪直低声说道,嗓音沙哑地令人发怵:「会被牵连的。」
&esp;&esp;那人不答,反倒缓缓地蹲下身来。
&esp;&esp;扰动的气流撩起了汪直的衣角,有别于刺骨的寒风,令人感到无比的祥和。一个全然陌生的小黄门与汪直平视着。但汪直认得他的眼神,那个又傻又固执的眼神全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有了。
&esp;&esp;「无妨。」英子僵硬地咧嘴一笑,似乎是被他的惨状给惊着了。
&esp;&esp;汪直不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英子咬住下唇,毫不犹豫地在他身边跪落。
&esp;&esp;「你干什么?」汪直怒道:「还不快起来?」
&esp;&esp;「我不。」英子哽咽,胡乱地抹去了眼角多馀的情绪。
&esp;&esp;「会落下病根的!」汪直伸手便欲将她捉起,可叹一个跪着的人,是不可能扶起一个不愿站直的人的。
&esp;&esp;「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英子怒吼,满脸都是溃堤的鼻涕眼泪。
&esp;&esp;「成了,败给你了。我答应和好了,你快给我起来。」汪直急切地说道。
&esp;&esp;「我不。」英子坚决地看向他:「你在这里跪上一日,我也就陪你跪上一日。你在这里跪上一世,我也就陪你跪上一世。」
&esp;&esp;汪直怔怔地看着她,一股暖流注入心中。
&esp;&esp;「我还不够强大。」汪直低声说道。
&esp;&esp;「什么?」英子满脸困惑地回首。
&esp;&esp;「无事。」汪直浅笑,再度垂首。阳光撒落他的侧顏,留下了几道或深或浅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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