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硕大的船只靠近。
宽阔无际水面荡漾起阵阵涟漪。
“前面的船停下!”那船头传来一阵凌厉之声。
余采薇挑眉。
只见那船上的甲板涌现了一群人,身上飞鱼服整齐划一,是官府的人。
余采薇心口稍微松定。
“太好了是官府的人!”旁边镖师庆幸而道。
“前方是何许人也!”只见对面船舵的人骤然而道。
余采薇看了一眼刘管事,刘管事会意,立马道,“我们是清河梁家的商船,路遇水匪,现下刚将水匪清理干净。”
“清河梁家?”那人若有所思。
那头忽然没了声音,转头去了船舱。
过了几息的工夫,一道人影立在了那甲板上。
河风凌寒冰冷,一道犹如悬顶之日的目光骤然落在了余采薇身上,视线交错的一瞬间,余采薇大脑空了一瞬间。
只见男人身上披着墨狐轻裘,肤白如雪,眉眼间却犹如皑皑冰雪般薄凉,五官昳丽却凌然,犹如这绵延不断的长风,渡了人一身的寒凉。
浓睫薄唇,眸色死琉璃剔透,看透生死般看着余采薇。
萧逞……
余采薇忽然恍惚间仿佛听到了死前的雷雨,心中猛地扎下一根刺。
“是你。”
那薄凉之声带着几分笃定。
萧逞目光轻微描绘过她的脸,压下稍快的心跳,故作冷漠道,“你不好好待在汴京待嫁,跑到梁州的地界做什么。”
这话一落,所有人微微一愣。
刘管事立马看向了余采薇,那表情分明是‘大小姐你认识这位官爷?’
余采薇当然认识,十年夫妻,数年愁苦,都是这个人赐予她的。
不过眼下,她和他只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待嫁夫妇。
她手指攥得发白,压下那血淋淋的恨意,面上却道,“这话应当我问世子才是,不好好在汴京养病,跑到这梁州来作甚。”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明了。
看来这位就是与小姐最近刚定下亲事的镇远侯府世子萧逞了。
但看着气氛怎么不像是未婚夫妇,倒像是仇敌?
萧逞目光淡然的扫过那倔强的小脸,不如十年后的余采薇,此刻的她眉眼间尚且稚嫩青涩,但眼底那璀璨夺目的光依旧,一如她当初刚嫁进侯府的模样。
后来数年,他亲眼看着她眼里的光枯萎衰竭。
他说不上对余采薇感觉。
她的确是个合格的妻子。
他自认为自己是薄情寡性之人。
可在看到她尸首躺在灵柩时,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情绪波动,后来她过世的五年,他几乎每晚都会梦见她,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把她接回侯府了,她却先走了。
后来他的头疾愈发严重,甚至只能靠服用五石散来镇压疼痛。
而越用,他梦见余采薇的次数就越多,那些数年藏在记忆里的细节悉数回忆起来,越回忆那痛苦愈发深沉。
他弄不明白他为何会梦见余采薇,又为何会如此痛,痛得夜不能寐。
眼下重新见了,他竟然有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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