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时常在春末造访杭川,但这座城市不常有台风。
因此,早在本年度首号风球登陆的前一周,气象局开始每日循环,敬告市民提升防范意识。
那会儿是八月上旬,随着高中统考出成绩,世界杯已经结束,西甲赛季还未开始。
露台的藤编躺椅,啃着杨梅冰棍,腿上是本亚瑟-克拉克的硬科幻小说。
没翻几页,读不进去。
路冬神色恹恹,甚至想着,实在沉闷的日子,靛江能不能迎来海水倒灌,将自己卷走算了。
一个多月前,近乎三年没见的母亲回了这个家。
程凯琳强势而不由分说地,抽走画板上未完成的拙劣品,掐红她的胳膊,将人拖出门。
路冬没问要去哪儿,大不了被扔进靛江,她会抱着母亲同归于尽。
“既然你不愿意去美国,那就进附中。”
在前头开车的时候,程凯琳自顾自地,用种嘲弄的恶毒口吻说: “你也知道你父亲是那儿毕业的,不是想和他永远在一起?那就去读他的母校。你不用担心分数,你父亲会帮你。”
那一刻,路冬才明白,程凯琳的目的就是当面羞辱自己。
她知道程凯琳恨路松,也知道她恨他们的女儿。
爱在消退之后竟是如此丑陋。
就在以为程凯琳的异想天开被现实打脸,路冬却收到邮局通知,去领挂号信。
牛皮信封袋,宋体印刷,白色道林纸,烫金校徽。
五百出头,刚过普高线的成绩,怎么也不可能用常规途径入读附中。果不其然,里边还有几份文件,除了开学与报到须知,多了个附中对艺术特长生的培养规范。
路冬垂下眼,她只是喜欢画图。
五分钟过去,一支杨梅冰吃下肚。
嘴唇染了丝艳红色,整个人终于不像从冰柜里捞出来的,僵直的白带鱼。
风球逼近,女生拉开门,将露台上的东西尽量收进客厅。
搬完最后一个植栽,座机响了。
路棠打电话回来,告诉她,今天提早下班,等会儿去超市买菜,问她要不要一起,顺道屯点零食。
彼时路冬只是以为,台风要来了,律所也还有点人性,不再强迫加班,于是柔柔地弯起眼,说,好。
出入口,黑色奥迪已经停在那儿,路冬坐上副驾。
前些天找不到机会碰面,这才说起自己,收到了录取通知。
“附中?”
“嗯。”
路棠和她说,附中是好学校,不是传统意义上,百年树人的那种好;而是坚守传统校训的同时,开放、创新、与时俱进,对学生性格与外来文化都足够宽容。
如果她初中没有去英国,应该也会选择附中。
路冬百无聊赖地听着。
程凯琳有本事让她读附中,那她就读附中;说她是艺术生,那她就是艺术生。
不需要有太多喜好,反正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时间会推着人向前走。
City Super,不知怎么,一排黑毛和牛特价。
路棠边比对两盒肉,边说:“我下周有几天休假,多买点吧?”
路冬目不转睛地看着油脂的纹理,随口说:“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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