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舱里的光线很暗,为了防止点燃货物,人们只能靠微弱的光芒来辨别方向,本来就狭窄的货舱此刻围满了人,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站立,或低声交流,或低头沉思,这圈子的中心却躺着一个人,一个本来如钢铁般坚毅的汉子此刻却像一摊烂泥似的瘫软在地上,他本来就黝黑的脸庞现在却蒙上了一层铁青色,他的双目圆睁着,好像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非常惊悚的人或者事情,他的口长的大大的,好像要喊出声音来,可现在他却永远发不出声音来了。
刘大平的腹部流淌出来殷红的鲜血又重新将他的身子打湿,此刻的他浸泡在自己的血液汇成的池塘里,那副景象难怪让同样如铁塔般的汉子杜看了都瑟瑟发抖。
刘大胡子呆立在刘大平的尸体旁边,他出海这么多年,却第一次遇见这档子事情,恐惧和不安都抵不过他此刻的茫然,他想象不到这样的事为什么发生到了他的船上,而眼前的这批水手都是他亲自挑选的弟兄。
站在刘大胡子身旁的并不是其他水手和卫纪之,而是那四名官差,官差自觉的围成了一个圈,把刘大平的尸体和人群们阻隔开来。
为首的官差叫罗山,是这几个人的头,他个子不高,腰却挺得很直,他整个人很消瘦,双鬓和唇下总共长着三缕胡须,胡须也并不长,而且他还是一个沉默的人。
从他来到现在只说了一句话,干了两件事,那句话是对自己人说的,只有三个字,围起来。
而干的两件事,则是站在那里盯着尸体一言不发,然后给贾士祯腾出了一个位置。
贾士祯就是老贾,老贾是个郎中,他当然也见过不少尸体,相对于那几位官差,老贾的接触尸体的经验还是更丰富些。
“为什么死人的地方,总会有郎中出现。”也不知人群中谁在背后嘟囔了一句道。
正好老贾听到了,谈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应该庆幸,万一下一个轮到你了,没死透的话,说不定我还能救救你。”
听完老贾这番话,大家的面色都变得更不好看了,因为死这件事,是每个人都忌讳的一件事,更何况眼前就正好有一个死人,而这个死人却是实实在在的死透了。
刘大年的腹部有一处伤口,也是致他死亡的伤口,伤口在他的右腹部,刺的很深也很干净。
“从他血液凝结的程度来看,死者死亡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时辰。”贾士祯开始公布自己的调查结果。
围观的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们都想知道刘大年是怎么死的,凶手又是谁?
罗山依旧沉默,他耐心的听着,只有耐心才能发现别人平时触及不到的真相。
而李涤秋呢,他站在人群的最外层,他也侧耳听着,船上的大事小事每天都会被他记录在册,每个人的行动也都在他的掌握中,可这突如其来的死亡,让他知道,事情开始变得不可控起来,他需要加快速度,赶紧找到那名代号为锦的人。
“我大概检查了一下,死者身上的伤口只有一处,在他的右腹部,也是他致命的伤口。”老贾接着叙述道:“根据现场的血迹和死者躺下的位置,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现场,不过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凶器。”
老贾说的很简短,但也很明确,他只用了两句话便说明了死者的死因、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案发现场。
罗山对他的陈述很满意,他点了点头,对检验结果表示认同,可他依然没有开口,好像对他来说,在证据确凿之前,一切都还有商榷的余地。
可是老贾对验尸怎么会这么了解,他只不过是个郎中,并不是衙门里的仵作,李涤秋的心里好像多了一丝疑虑,这老贾身上一定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那接下来怎么办?”一直都很有主见的刘大胡子此刻好像也没那么拿的准,他在向罗山求助,再坚强的人目睹这样的事情后,内心都会产生波澜。
“找两个人把他抬到甲板上吧,这里光线太暗,检查的不仔细。”老贾起身说道,他的神情同样严肃,现在他成了这群人心中的权威,他心里只希望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他不希望这条船上再出人命。
刘大胡子看向罗山,虽然他也觉得老贾说的很准确了,但似乎还是更倾向于询问他的答复,官这个字无论再何时都有种不一样的魔力。
罗山点点头,主动腾开一个位置,适宜大家都去的甲板上等候,也不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是不是有了答案,还是他也跟刘大胡子一样茫然。
围观的人群陆续散开,他们都往甲板的方向走去,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是恐惧,是愤怒,还是种想被挑战的自鸣得意,毕竟凶手就在人群中!
水手马成然和潘猴子一前一后的把刘大平的尸体抬了起来,李涤秋从旁边的货物堆上揭下一块盖着货物的帆布,把这块帆布盖在了刘大平身上,然后他扶着尸体的腰部,跟着他们二人一并把尸体抬往甲板。
老贾跟四名官差走在一起,他们跟在运送尸体的队伍后面,好像想从每个人的背后找到些什么不一样的角度。
而刘大胡子则走在最后,卫纪之早已跟人群走在前面,他孤身一人就像只斗败的大公鸡,垂头丧气的,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出海前没有好好去庙里拜拜观世音菩萨。
从船舱出来,夺目的阳光让每个人都皱起眉头,天空是白色的,太阳释放的锐利光芒让每个人都无法直视他,就好像死神一样。
死神岂非也是白茫茫的。
随着刘大胡子走上甲板,人群凑成了三排,已刘大平的尸体为中点,人们居两侧站立着,刘大胡子站在背对船头的方向,几名水手站在他身后,老贾和四位官差站在他的右手边,面对着他们站立在另一侧的就是船上的一众旅客。
此刻一老一小两位僧人,默默的站到刘大平的尸体旁,小声念起地藏菩萨本愿经,这一瞬间,好像只有佛门的人才能直视死亡。
船上的二十三个人全都来到了甲板上,唯一没有出现的就是那名被囚禁在最底层牢笼里的囚犯,这身枷锁反而成了他天然的脱罪证明,但大家却也不在乎他会不会是下一个遇害对象,就好像他的生死与船上其他人,并不是一样的定量。
人走到那个地步,和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老贾重新检查起尸体,其余人都在静静等待着,好像等带着一场大赦,或者一次最终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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