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内,一处偏僻幽暗的庭院,寂寂无光。室内,小几上豆大的油灯忽明忽暗,屋里阴冷陈旧,四壁斑驳,只有一张狭窄的矮床,一卷半旧被褥。
柒柒立于这空旷而凄清的屋宇之中,扫过周遭的一切。女史将她引入此地后,未留一言半语,便转身离开,侍卫留在了门口。
“砰——”一声沉重的开门声骤然响起,宛如暗夜中的惊雷,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意。被这突来的声响唤醒,蜷在床上的柒柒揉了揉眼睛,十分费力方看清来人,颜煜!
他负手立在屋中央,身处阴影中,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灯光暗淡,看不清此刻他的脸,只是在微光中,他的眼眸泛着寒意,他不语。
“颜煜!”柒柒的声音细若游丝,颤抖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正欲挣扎着起身之际,“啪”的一声,一件什物被重重掷落在床榻之上。
柒柒猛地一怔,随即急忙俯身,双手在昏暗中急切地摸索,触碰到一抹熟悉的触感。举至眼前,正是她寻觅的绣囊,这份喜悦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重的忧虑,脸上颜色由喜转忧,最后只是定定地注视着他。
“你的及笄之日究竟是哪日?!”他的声音冷冽而疏离,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怒意昭然若揭,“那生辰笺上分明写着五月望日,你为何要欺瞒于我?”
柒柒低垂着头,长发遮掩了她的面容,声音细若蚊蚋,几不可闻,“是五月望日……我……”
“那么,十二月望日又是怎么回事?!”他的追问如同锋利的刀刃,直逼人心。
长久的沉默后,柒柒终于开口,声音颤抖而微弱,“我……我……”她欲言又止,心中的秘密如同千斤重担,让她难以启齿。她的思绪纷乱,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无法落定。
一阵沉默,“姑娘不愿陪伴在本王左右!”见她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他替她说出。
她低首蜷作一团,并无回他之意。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颜煜的耐心已尽,他猛地上前,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说!是与不是!你到底有何隐瞒?”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手上的力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加重。
柒柒感受到下巴传来的疼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望着他,声音哽咽,“没……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想不明白……”她的言语混乱,透露出她的迷茫。
终于,“砰”的一声巨响,颜煜转身离去,门扉被重重甩上,只留下柒柒一人独自面对这空旷而冰冷的房间。窗外天色渐明,油灯早已熄灭,只余下一抹淡淡的晨光洒在她的身上。柒柒蜷缩在床上,一夜未眠。
“公主。”
屋内半暗半明,颜焓扫了一圈,隐约间,有一团人影在一个角落,她心里一沉,“柒柒!”她轻声呼唤,步伐沉重地走向床边坐下,再次唤道,“柒柒。”
“姐姐!”柒柒带着几分低弱与无奈,“又连累姐姐费心了。”
颜焓长叹一声,沉默片刻后,终是开口,“你啊,总是这样为难自己。若早能做出决断,或许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同为女子,你的心思我自然能懂,但他却未必明白。”
“现在,还有一件更为棘手之事。”颜焓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绣囊中的金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可知,这金鹿乃是元氏皇族之物,而元氏一族早已被朝廷诛灭!”
“这金鹿有什么不妥?”柒柒诧异,忙询问道。
“这金鹿非同小可,它代表着元氏皇族的身份。你怎会拥有此物?”
有如惊雷,柒柒震惊不已,元复,元氏余孽!
“这金鹿是定亲信物。”她哽咽,“去年春日,我们刚刚定亲不久,他便……他便离我而去了。不只是他,整个村子都遭了难,只有我一个人幸存下来。从此,我便开始了漂泊,直到来到了这里。如果他还活着,我就不会经历这么多的孤苦与漂泊,也不会遇见颜煜,更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
“他是谁?”
“元复。”柒柒低声回答。
“元复……”颜焓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不曾听过此名讳。”
“寺下村,”柒柒念着,“我们的村子名叫寺下村,全村不明不白被屠了。同一日内,山上寺庙亦成了一片废墟。”
“寺下村!”颜焓惊呼出声,她的反应让柒柒感到不解。
“姐姐怎么了?被吓到了!”她柔声问道,“不用怕,那夜我在死人堆中度过,将全村人下葬!”
“没有,只是有些吃惊。”颜焓解释道,“你竟然有过如此遭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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