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棠不敢挪动她,等着药凉,拿了勺子喂她,“那个……,当心烫。”
慕容沅见她对自己的称呼为难,咽下药汁,“叫我小羽好了。”——
小羽,那是自己另一世的名字。
太遥远了,现在满心都是今生的爱恨情仇,那些血腥的场景,以及父皇临终时的死不瞑目,哥哥的冷眼旁观,母亲的自尽,淳于化的恶毒阴鹜,只要轻轻一闭上眼睛,就会鲜活的浮现在自己面前。
她抬眸,忍痛问道:“是谁……,让你们救我的?”
邵棠语滞了一下,“呃,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主上那边只说然让来救人,并不确定能不能救到,所以还没有详细的后续安排,还是等回禀过再说。
慕容沅没有为难她,被人救了,再强人所难就有些不识趣了。据自己观察,这群人都是一些性情豪爽之辈,说话之间坦荡荡的,并没对自己不利的意思。况且自己都已经国破家亡了,还怕什么呢?忍不住在心底一声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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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篷船在江面上行驶的飞快,日夜开工。第八天中午的时候,干瘦干瘦的麻五站在船头,以手遮目眺望前方,忽地一声哈哈大笑,“娘的,终于回到自己的地盘儿了!哎哟,让老子歇一歇,这几天胳膊都快要累断啦!”
后面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这些天辛苦几位了。”
船头上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邵棠看着那个穿着自己衣服,脸色苍白、眉毛秀气的少女,不由瞠目结舌,这变脸也变得太神奇了吧?!明明五官还是没动,但是细节一变,——眉毛高些、细些,眼角长了一些,嘴唇薄了几分,这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甚至连声音,都不一样了。
回头自己可得好好请教她一番,做细作能派上用场。
其他人并没有看清过慕容沅的长相,虽然眼下清秀的少女,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倾国倾城,但也没有太过在意,谁还不会拍拍公主的马屁呢?聂凤翔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吃惊的是的伤势,忍不住问道:“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没有。”慕容沅轻轻摇头,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在凳子上坐了,指向自己的右臂,“前几天我一直躺着不能动弹,也没管,等下空了,烦劳你们帮我劈个木板,好歹夹起来免得碰着了。”
“哎哎,不对呀。”聂凤翔十分执着,好奇道:“邵棠说你身上的伤口有半尺,还有肩胛的剑伤,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好得也太快了吧。”
“我说了,我是大夫。”慕容沅笑道:“你们不信。”等对方瞪圆了眼睛,才解释,“其实也不能算好,就是伤口表面愈合,不碰着,多养一些时日就长好了。”
聂凤翔赞道:“这也非常快了。”行军打仗谁还不受个伤?好得快,也好提刀再上阵砍人呐?因此和邵棠打着同一个主意,回头得好好请教一番。
他们说话的功夫,蒋小六已经去劈了木头,手脚灵巧,做了两块十分光滑的夹板,上前递给邵棠,“你去给小羽姑娘绑上吧。”
“有劳。”慕容沅朝邵棠笑了笑,两人进去了。
外面几人都是神色各异,麻五小声道:“有没有觉得她有点古怪?才经历了那样的惨状,一转眼就变得跟没事人儿一样。就是我们这些沙场上混的汉子,也得喝上十天半个月的闷酒,才能缓过来啊。”
“其实不奇怪。”聂凤翔插了一句嘴,神色忽地变得低沉起来,“想当初,主上遇到了那样的惨状,和里面那位差不多,不一样看着跟没事人儿似的吗?可这只是人前,人后……,主上独自磨了整整十来天的剑,甚至一直磨到天亮,这种痛苦只有自己心里知道罢了。”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蒋小六叹道:“罢了,她现在已经是小羽姑娘了。”意思是,不要再提从前的事戳人伤心处,“等见了主上复命,咱们的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这个可怜的亡国公主,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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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救了自己?有这个心,有这份能力。
一路上,慕容沅已经琢磨了好几次,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又不确定。当她真真切切见到人,看着那个身形高大、面容坚毅的冷面将军时,心头还是轻轻震了一下,居然真的是他。
端木雍容身着戎装,黑铁精甲,手上抱着一个光滑的黑铁头盔,在一旁身姿如钟的坐下,打量着她。听说受伤十分严重,甚至被淳于化给钉在柱子上,眼下瞧着精神还算不错,不由道:“是你自己给自己开的药方?”
慕容沅颔首道:“是。”
端木雍容目光一亮,“挺厉害的,小神医。”
“谈不上。”慕容沅摇头,心中更有猜不透的迷惑,“你……,为什么救我?”
端木雍容眼里闪过一丝讶色,“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他道:“当初东羌打过来的时候,人人都说我要叛节,幸亏公主……”忽然意识到这个称呼不妥,说起来只会刺激到她,“幸亏小羽姑娘出言为我辩解,这才让出云七州没有断掉供给,更没有被朝廷大军攻打,也就有了后来对东羌的连连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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