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寒摇摇头,落到大堂,乔樵在沙发区那里站着,翘首盼望,他身边的座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望着窗外出神,想必是乔父。
她加快步子走过去,绽开笑容,乔樵看到她,精神一振,挥挥手,弯腰说:“爸爸,她下来了。”
那中年男子转过头,看了致寒一眼,接着站起身来,伸出手。
致寒握住,在人家喊出那个别扭的法文名字之前自我介绍:“我叫周致寒,您好,您是小乔的父亲吧。”对方微笑:“周小姐您好。”
和乔樵并不像,他不高,脸相平和慈祥,鬓有白发星星,声音温和低沉,穿着色调和样式都不过不失,是很典型一个慈父的形象。
但他举止从容,握手干脆有力,掌心温暖,皮肤干净,致寒微微低眼,瞥见他的指甲修剪到指缘,圆润齐整,证明乔樵的教养,并非来自自力更生。
两人打完照面,一起往外走,乔樵很自然地夹在他们中间,致寒对他笑:“你很像你妈妈对吗。”
乔樵点头:“是啊,我像我妈,不过我弟就像我爸,所以他有个外号叫萝卜头。”
致寒噗哧一笑:“你还有个弟弟?”
他有问必答:“是啊,我弟没我高,所以比我聪明,去了美国读书。”
致寒对乔父偏过头去:“乔先生,你有个很好的儿子。〃
她这句话出自由衷,而类似赞美对方估计一早已经习惯了,轻轻说:“周小姐过奖了,不要夸坏他。”
顿一顿,说:“小乔跟他妈妈姓,我其实姓谭,谭卫文。”
三人走出酒店,上了一辆出租车,谭卫文坐前座,默默无言,乔樵就和周致寒坐后座,一路聊天,言辞思想都光风明月,不见丝毫低回,致寒倒松了一口气,看来杭州一行,那个女孩子没有对他造成太过坏的影响。
他们去新天地吃饭,餐厅是乔樵选的,他自己却也没来过,不知道听谁介绍,其实是普普通通一家法国菜馆,菜牌上却标价甚昂,他坐下来很严肃认真:“今天我请客,你们不要跟我争。”
两个大人对看一眼,周致寒承担了发问的任务:“什么事那么高兴要请客啊。”
乔樵挺得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两声,说:“其实没什么啦,就是我拿到这学年的一等奖学金,虽然钱还没有到手,不过难得我爸来了,又遇到你,那就我请客咯。”
他老爹听完点点头,翻了翻菜牌,说:“既然如此,机会难得,我们就不要客气了。周小姐,海鲜全餐你觉得怎么样?”
周致寒一听就知道这个老爸在和儿子玩,赶快配合,说:“是,法国菜最好吃就是海鲜,或者来一瓶酒?哎,让我看看酒牌,哪款最贵。”
乔樵立刻明白过来这两个人在调侃他,哇哇叫:“干嘛呢,不开玩笑啦,海鲜全餐我请不起,你们还是点两个面包,蘸点蘑菇汤吃吃拉倒呗。”
谭卫文看起来低调严谨,原来还有一点冷幽默感,板起脸来教训儿子:“你要请客,怎么能叫人吃两个面包算数?好了,海鲜全餐不吃了,龙虾刺身一人一个如何。”
乔樵举双手投降:“好,我等下请你们出去麦当劳吃雪糕,这一顿的买单权我不争了,老爸你放过我吧。”
致寒在一边笑得花枝乱颤,尤其谭卫文还对她眨眨眼睛,一个大男人,状甚鬼马。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很开心,食物水准及格而已,致寒一路拐弯抹角,教乔樵如何选法国餐厅,如何看菜单,如何搭配菜和酒………末了想起,“哦,你都不到年龄喝酒。”
乔樵露出一个友善的嘲笑:“阿姨,不要教条主义好吧,哪里有中国大学男生不喝酒的。”
他转向父亲:“阿宝在美国,好像真的不能喝酒,说还要等三年,不过他可以回来和我喝。”样子很期待,好像和弟弟共饮同醉,就是他的美好愿望之一。
致寒实在喜欢他,碰一碰乔樵的手臂:“你和弟弟感情很好?他叫什么名字。”
谭卫文回答这个问题:“他叫谭亦樵。”
两个儿子分两个姓氏,当然有原因,难得谭卫文竟然不见外,自然而然地说:“我和小乔妈妈很早就离婚了,两个孩子一边一个,所以分开姓。”
这倒是一个大意外,像乔樵这样好性情好脾气的孩子,致寒先入为主,觉得应当是一个再和美融洽不过的家庭里出来的才对,谭卫文对她的神色变化了然,接着说:“我们四个人一直住一起,他们直到成年才知道我们已经办了离婚手续多年。”
他显然是好男子:“我们是老派人,觉得孩子的成长最重要,自己可以排到最后没关系。”
乔樵耸耸肩:“服了你们了。离了婚的人,看起来比没离婚的关系还好。”
说得很感叹,看了看爸爸,又移开,眼神中的温情和感激,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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