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也看到了,略一思索:像是你会说的话。
张观业冷不丁地又想起那本手札,寥寥几页伴随着守一的话更感讽刺,午间妙坚来找他,他在榻上翻了身打算用沉默来逼走他,可没想到这一次妙坚如此执著,叩门的声音沉闷且毫无规律可言,张观业终是看向殿门:你最好有什么大事。
她三天前就走了,你知道么?
张观业愣了。
许是专门为了来告诉他宝橒离开这件事,殿门后的人一直没得到回应也不再叩门,他的院子又恢复了死寂。
她走得当真毫不留恋,是不是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布袋子,仿佛随处可以停留,又随时可以离去。张观业晃悠地站起身,又扶着墙柱稳了身子。
守一难得见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印象里的张观业总是随性不羁,偶尔执拗却杀伐果断。
你答应张老将军,画出了梦里的人就回去。守一又看向那张唐卡,瑰丽的纱裙像是一阵烟雾,如今可看清了?
答非所问:她说她去哪了么?
她没有跟你说吗,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的?
张观业收起了画作,突然心有戚戚,相处这许多时日,他确实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蓝色的荧光和冰冷的文字,永远都是她站在院墙边的紫藤萝下,笑盈盈地等着他,或耳鬓厮磨或抵骨缠绵,就连灵魂也是前所未有的滚烫。
想起最后一面时,月色铺洒在庭院内,透过窗子打亮她的半边,孤绝地对他说,他不是他。
那个她得不到回应又倾注了毕生感情的人。
张观业承认,他好嫉妒,嫉妒她的真心不是对他,嫉妒她身上的脆弱神秘皆为前一人,嫉妒张观业突然有一天不再是张观业。
我看清了。张观业喃喃开口,晚风鼓动画纸,哗哗作响,可是,也再找不到了。。。。。。
张观业出现在早课上时,其他僧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兴致来了要画画经常闭关,最夸张的时候一关就是十天半个月,还要几个师兄弟轮流去他送饭,只是这回见到,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哦,好像少了那个总跟在他身边的姑娘。
什么叫那姑娘走了?
走了,就是不会再回来的意思。
早课结束,张观业没有堂食,拿了两枚水煮蛋就打算回房,路过义工住的苑落,不自觉慢下脚步,紫藤萝早已凋零,晨雾也被秋日的残阳照化了。
程馨打开殿门就看见张观业立于院前,抬头盯着几根枯枝出神。
她已经走了。程馨走上前,淡淡提醒,换了一个项目,短期内应该不会回来了。
张观业垂下眼睑,手中的鸡蛋壳碎渣随着他的捏揉掉落:可以给我一个她的联系方式么?我,找不到她。
预料之中程馨怔愣住,很快恢复淡定:抱歉,我得经过宝橒同意才能给你她的电话号码。
那便是要不到了。
我明白了,抱歉。张观业对她颔首示意,转身欲走,又被叫住。
程馨提高了嗓音,匆匆探出脑袋:不戒师傅,请等一下。
这几日整理文献,我看到一句话,说的是前世那个爱你的人,就是你今生最爱的人。
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宝橒告诉过我,她很早很早就喜欢你。
如果你爱她也到了已经非她不可的地步,或许就是她很早很早以前用一遍一遍的思念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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