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影消失,季别云才收回视线,转了转手腕。
锁链被他砍断之后,镣铐还留在身上,观尘只来得及给他处理脚上的伤口,故而镣铐都没解开。他盯着那东西看了好一会儿,猜不透那和尚替自己戴上时是什么心情。
正沉思着,观尘端了一盆清水进来,放在了桌面上。
“你要做什么?”季别云刚问完,便见到僧人朝自己笔直走来,轻车熟路地抱起他,又放在了床榻上。
“给你赔罪。”
观尘从怀中拿出钥匙,将四个镣铐一一解开,然后随手扔在了地上。
手腕和脚踝都有不同程度的淤伤,观尘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凝视了片刻起身走到桌边,从那盆热水里捞出巾帕拧干。之后又将巾帕盖在他手腕上,用手掌圈住他两边手腕轻轻揉了揉,像是试图将淤青揉散。
季别云乖乖伸着自己的双手,突然开口道:“其实那夜世子还跟我说了别的。”
观尘一顿,抬起头来,虽然不见之间的疯狂模样,眼里还是布满戒备。
“他说在宫里的那几日我经常偷偷看你,”他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这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出来。”
观尘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他。
季别云被盯得害臊,移开了视线,“所以说嘛,你真的该被我狠狠揍一顿。石屋里你那副模样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你,大冬天的时候你被管家带进我房里,还没出家,身上也没有半点佛性。看起来就像是孩子堆里最不好惹的那个霸王,眼神很凶,看我的时候没有好脸色,我还以为你会冲上来打我。”
“没有好脸色?”僧人终于开口,语气不太赞同,“我不记得自己对你凶过。”
“有!怎么没凶过!”他反驳道,“你出家之后,我刚去灵东寺找你玩的那段时间,你对我可凶了。而且有一次我被大和尚发现了,他欺负我年纪小不敢跟父母告状,骂我是个享不了福的短命鬼。我气得跑去找你,结果还没说话你就让我走,别再去灵东寺。”
观尘脸色沉了下去,“他骂过你?”
季别云还想添油加醋再卖惨,忽然觉得对方力气重了一些,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你不是享不了福的短命鬼,不要听那个人胡说。”僧人语气认真而笃定,掀开了已经变凉的巾帕,轻轻摩挲着那两只手腕,“我那时让你走也只是怕你爹娘发现,你会挨骂的。”
他心里有些动容,“我没有听进去那句话……我曾经听过一个说法,在生死之间徘徊过的人会长命百岁的。你看啊,我小时候就差点夭折,长大后也有好几次差点没了,照这样说我已经在生死之间来来回回好几趟,一定会活成白眉白胡子老寿星的!”
观尘笑了笑,“是,你会长命百岁。”
季别云跟着笑了一会儿突然板起脸,“笑什么笑,你在这儿给我赔罪呢,严肃一点。”
“可是看见你的时候,心情就容易好起来。”
观尘还是没收回笑意,说完这句话后站起身来,去换了次水又给他脚踝热敷了一会儿。
他有些羞臊,之后都不敢再调戏和尚,等到观尘将一切做完准备离开,他才出声叫住对方。
“知道你有事要忙,不过我大半宿没睡,你能不能哄我睡着再走?”
观尘便又折身坐在床沿,垂眼守着他入睡。然而两人视线相对好一会儿都不见有进展,僧人只好问道:“怎么才算哄?”
季别云来了精神,忙问道:“你会说情话吗?”
“不会。”观尘回答得非常果断。
一瞬间季别云又没了兴致,躺回床上闭上双眼,闷闷道:“那你还是念佛经吧,这个最催眠。”
观尘的声音念起佛经时带着一股宽广如海的力量,听着诵经声,他仿佛坠入了一片宁静而包容的海里。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了睡意。在半梦半醒之间,他模模糊糊感觉到额头眼角都被人轻轻抚摸过。
一道平和却困惑的嗓音似梦又似幻觉:“我该如何做,才能放你自由又护你周全?”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小情侣私房话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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