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稳稳地摇着机器。
“你应该知道的事多着呢。”她回答。
“告诉我,怎样把针播在机器上?”
“唉,你这家伙,多令人讨厌啊!看,就是这么插。”
他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突然,一声口哨声,波莉出现了,她一板一眼地说:“保罗,帕普沃斯先生想知道你还要在下面和姑娘们厮混多久?”
保罗喊了一声“再见”,飞奔着上了楼,艾玛也站起身。
“我可没让他摆弄机器。”她说。
像一条惯例,当所有的姑娘们在两点钟回来后,他总是跑上楼去找成品车间的那个驼背芬妮。帕普沃斯先生不到两点四十是不露面的。他常常发现他的伙计坐在芬妮旁边,要么闲聊,要么画画,要么跟姑娘们一直唱歌。
通常,芬妮一般忸忸怩怩一会之后,才开始放声唱歌。她有一副音色动听的女低音嗓子。每个人都参加这个合唱,越唱越好听。保罗和六七位女工们坐在一间屋子里,没多久,不再感到窘迫了。
唱完了歌,芬妮会说:“我知道你们一直在笑话我。”
“别那么多心,芬妮!”一个姑娘大叫道。
有一次,有人提到康妮的红头发。
“还是芬妮的头发好看些,是我最喜欢的。”艾玛说。
“你用不着哄我。”芬妮说,脸颊鲜红。
“才不是,她是有一头秀发,保罗,她的头发很美。”
“这是一种让人看着舒服的颜色。”他说,“这种冷色有点像泥土,但却发光,像沼泽地的水一样。”
“天哪!”一个姑娘惊呼着哈哈大笑起来。
“不管我怎么样都会招致攻击的。”芬妮说。
“保罗,你应该看看把头发放下来是什么样的。”艾玛诚恳地说:“真是太美了,芬妮,如果他想画画,就把头发放下来吧。”
芬妮不好意思当众这么做,不过她心里倒挺乐意的。
“那我就自己放了。”这孩子说。
“好吧,如果你愿意,你就放吧。”芬妮说。
于是,他就细心地从发髻上取下发卡,那一大片深褐色的头发一下子就散落在驼背上。
“多可爱啊!”他惊叹。
姑娘们都看着,屋里静悄悄的谁也不说话,小伙子又捋了捋头发,把卷发抖开。
“太棒了!”他说着闻闻发香:“我敢打赌这头发值不少钱。”
“等我死了,我会把头发留给你的,保罗。”芬妮开玩笑地说。
“你坐在那里晾头发时,看上去和别人一模一样。”一个姑娘对这个长腿驼背说。
可怜的芬妮生性敏感,总觉得别人在羞辱她。波莉说话办事像个生意人,干脆而有条理。这两个小姐总是充满火药味,保罗常常发现芬妮泪流满面。后来,他明白了她所有的委屈,还为了她与波莉争辩过。
日子就这样很快活地过去了,工厂让人有一种家的感觉,没有人催你赶你。每逢邮差快到来时,保罗特别喜欢看大家越干越快的劲头。男人们齐心协力的工作。
在这种时候男人和工作仿佛溶为一体了,但姑娘们就不一样了,真正的女人似乎从来不沉迷于工作中,而是心不在焉,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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