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契档在门外,阻绝了一道道乞怜的视线。
「远爹。」
「嗯,外头怎麽闹哄哄的。」澄远素衣素袍,正在下棋,只是白子是他,黑子也是他,不甚在意的随口一问。
「一群百姓吵著要见你,我不让进。」司律坐对面,执起黑子接著下。
「是麽。」他淡淡的仅语二字,有些心不在焉。
「远爹为什麽都不生气?」司律看他恬淡适然,问出始终不解的疑惑。
「气什麽?」
「气百姓忘恩负义。」当然是气这个。
「有那个必要麽,民若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人民支持,你欢喜风光上台,人民不支持,何妨潇洒落幕,陛下行仁政,不代表百姓就会服膺他的仁政,为官清廉,不代表百姓就会拥戴清官。」他转头望向司律,严肃说道:「你当好人,作好官,不必然导出百姓就不能厌弃你的结论,他们有权利支持更好的人,譬如说,一个有才能又无污点的官儿。」
民骂官,就算胡说八道,也是正当的。
官斥民,就算条条道理,也要经再三检验。
因为一方有钱、有权、有枪、有剑,另一方只有肉身,和一张嘴。
你不让他说,他还能干什麽呢。
「远爹,律儿不懂,律儿只知你这麽好,不应该被如此辱骂。」黑子紧紧攒在掌心,他搜寻盘面上的活路,却寻著一条条死胡同。
「百姓怎麽想,都随他们去,你别烦,防民之口,胜於防川,堵人民的嘴是最愚蠢的举止,你若真觉得听别人说远爹坏话不舒服,远爹教你个法子。」昂非走了足月,他一人清静度日,也还好有律儿作伴,只是心里犹仍空寂的慌…
「远爹快说。」司律孤注一掷,下著险棋,背水一战。
「有句话叫,要治愈一个不良的言论,最好的方法就是开放更多的言论,与其查封书铺,禁止出言不逊,不如大肆鼓励各种不同意见发表,还较能达到疏洪解毒的功效。」澄远不慌不忙,又落一子,绵密围堵。
「远爹这话吊诡,但颇有见地。」乍听下似不合理,人们都在讲坏话了,还鼓励他们放胆说,但细细深量,若是强硬禁言,流言耳语反倒绘声绘影,更厉害的满天谣飞,乾脆打开天窗让他们讲,彻头彻尾想清楚,反倒不这麽胡闹。
「其实褒也好,贬也好,我还是我,我有昂非,还有你,心满意足矣。」月有阴晴圆缺,海有潮起潮落,人生无法事事圆满,百姓贬抑,不过小事而已。
「远爹…」话虽说的云淡风轻,但讲起御爹时,尤掩不住深深寂寥…司律起身走至澄远背後,轻轻抱住他,疗慰心伤…良久良久…
「律儿,昂非把萧传给你了吧,为远爹吹奏一曲可好。」澄远淡淡央求说道,思念这麽长,白了三千发丝仍不能断,眼眉一阖,看见的还尽是他的身影,每天每天,总是在一点微小的事物上探寻他的足迹,追求他的气息,该怎麽办…要怎麽做…才能活的更好…
「当然。」司律应允,拿出藏在腰侧的绿玉萧。
悠悠音符跳跃,缓缓长音幽渺,带点情柔,带点轻快,像被一对宽厚的膀臂拥在怀里轻摇,抚平你心中的乱躁,促人入眠,律儿…在安慰他麽?还是昂非藉著律儿的萧声在安慰自己?
别为我的死流泪,你知道我最不爱看你哭…
你自己说过,万物肇始,注定成灰,我不过早你一步罢了。
(110)
「对了,远爹要不要?」一曲奏毕,司律比了比酌饮的手势,笑著问。
「坏孩子,你明知道我禁酒的。」他戒去酗酒的习惯很久了,以往也只有逢年过节小酌一番而已,况且…
「喏。」掏出怀中一张皮纸晃晃。「御爹把你的饮酒许可权让渡给我了,律儿说可以,就等於御爹说可以。」白纸黑字,明明白白,附在御爹给的遗书里面。
「他还真鸡婆。」连这种事都交代好了,是担心我在你逝後,一滴酒都沾不著了,还是担心我仗著没人管,藉酩酊大醉,以逃避痛苦?
「咱就喝一杯吧。」司律打定主意,远爹太压抑了,也许适度的酒精,可以舒缓一下心情。他快步拎来几壶梅酒,拣了两个小酒杯,返身亭内。
「酒打哪来的?」摸来冰凉,壶身造型也独特,似经精心捏塑,不同一般酒肆贩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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