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菜品也陆续呈上,她还点了一壶梅子酒,把它推给康盂树和康嘉年。
“你们要试试这个,这是我第一次在日本喝到的酒。之前和我爸去玩,他不让我碰。所以游学的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喝酒。但其实在日本,我的年纪也是未成年,不能喝的。不过谁叫我是中国人呢。”
她露出调皮的表情。
这还是第一次,康盂树在她的脸上看见如此生动的微表情,大概赖熟悉的地方还有回忆的双管齐下,才将她从前的那一面一点点还原现形。
这一面,是她还没有来到南苔前意气风发的样子。骄傲,活泼,肆意。
康盂树怔忪地盯着她的侧脸看,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上一堂语文课时,那个龅牙语文老师曾教过他们的一句古诗词。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如果是黎青梦,她不会甘愿做被人欣赏的花,安静地攀在枝头。她注定不平凡,想要周游四海,去做那个赏花人。
康盂树对此深信不疑。
黎青梦眼睛亮亮地继续说:“其实我本来也有点害怕一个人要呆那么个把月,会不会有什么安全问题。会不会地震,会不会遇到痴汉。但是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反而成了我记忆里迄今为止最美好的一个夏天。”
康嘉年兴致勃勃哦地问:“遇上什么好玩的了?”
“很多,太多了。周末学校不上课,我就坐新干线从关东跑到关西,跑去京都玩了。京都一年四季都很好看,春天有樱花,冬天有雪,夏天的时候就是满目的绿,尤其是岚山。从龟岗的码头坐船可以顺着保津川漂流。”
其余两人安静地听着。
“同船的几乎都是日本人,三三两两的,只有我自己落单,那个艄公就招手让我坐到前排和我搭话。我告诉他我是一个人从中国来的,他就一路上都在和我聊天。但当时我只会最基本的对话,听得很费解。然后我和他就开始互相教对方中文和日语。”
黎青梦回忆到这里,忍不住大笑。
“他开口就说,我知道‘窝爱泥’,我回他说,我也知道,日文里叫‘阿姨洗铁路’。”
康盂树突然不爽地出声:“那老头不会是看你一个人想占你便宜吧?怎么张口就说这种。”
“……你思想别那么龌龊,没有!”黎青梦瞪他一眼,“艄公跟我说,他活到大半辈子,却从来没对谁说过‘阿姨洗铁路’。”
“为什么啊?”康嘉年猜测,“他是老光棍吗?”
“没有,他已经结婚了。”
康嘉年费解道:“那他从来没对他老婆说我爱你?”
“艄公说,那是他的说话哲学,他从不直接用我爱你表达我爱你,而是说‘今晚月色真美’。”
康嘉年恍然:“这我好像有听说过,没想到是真的啊。”
黎青梦点头:“后来船到嵯峨野的终点站,要下船时,我跟他说再见。但他没说,只是挥了挥手跟我感叹了一句,夏天就快结束了呐。”
康嘉年总结:“日本人好奇怪啊,不说我爱你,说今晚月色真美。也不说再见,只说夏天结束了。太抽象了。”
黎青梦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说出自己的看法:“其实这两者的本质都是因为恐惧,恐惧不能在一起的事实,只好轻描淡写。”
康盂树没有参与到讨论中,康嘉年注意到他的沉默,cue他说:“哥你别光顾着喝酒啊,和我们一起聊天!”
康盂树表情迅速一变,吊儿郎当地回道:“我是在回想我会的日语。”
黎青梦一惊:“你也会日语?”
“会啊。”他突然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张口要说时,黎青梦突然意识到所谓的日语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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