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阿里和卓进京的日子,年级到了但身上没爵的阿哥们便排了一溜站在朝堂上听着那阿里和卓赞天赞地的一连串儿的马屁功夫,能领差事身上有爵的皇子们却是站在正经儿的议事队伍里,一脸的肃然起敬,瞧着真的是十分赞同那阿里和卓的话一般。
实际上,这些人之中也就五阿哥永琪一个那般赞同罢了。
旁人都是满脸的得意,便如同夸耀了自家的亲父兄,更是崇拜地对乾隆鞠躬作揖的,心下却是把这些个拍马屁的鬼话嘲笑了一百八十遍——毕竟蛮夷之地,那一连串儿的马屁也是狗屁不通,说得出来只是脸上好看罢了。
朝堂上这算是让阿里和卓觐见,先面圣,接着再扔到驿馆里,让理藩院的人去关照着,便不用乾隆出面儿了,而是那刚封了郡王的三阿哥永璋去跟他们接触接触,也算是郡王对郡王,给了阿里和卓天大的面子。
永璋自从跟着他兄弟们多多走动之后,身体也好了许多,这其中也不无是贵人魏氏没得手眼通天的缘故。身体好了些,到底也是损了底子,再者他那夺储之心也淡了,没事儿就喝个小酒写两笔字什么的,日子过得也清闲,甚至专门儿听了他亲额娘的话,临摹乾隆的字体,再稍稍嫩点儿,倒显得自己有多大的孝心一般。因而这几年下来也从个贝勒被抬举成了郡王,更得了这么个巧宗儿。
接待这些藩属之地的郡王,实际上是个肥缺儿。
永璋跟那阿里和卓见了面聊了聊,也无非就是天朝上国要给他们什么好处,他们要用什么孝敬,这些东西走动大都是不平等的,倒不是说大清欺负他们小地方,反而是大清给的是真金白银,而他们给的无非就是一些牛羊之类,或者便是一些土特产,加在一起也不过大清给的一个零头。
因而,为了得到真金白银,那阿里和卓能不讨好永璋吗?
当然了,不仅仅是讨好永璋,阿里和卓还有个王牌没打出来呢。
“三哥可是要当心些了。”永璂坐在循郡王府上,吃着新鲜的葡萄粒,逗着永璋的儿子,这孩子取名绵愭,历史上这娃儿早夭,但现如今他还活的好好的,而且因着出生时候不足月,这娃儿一直都可劲儿的进补,以至于现在五六岁了,胖得跟球儿一样。
“是啊,听说那阿里和卓这一路上京就不太平,可不得当心么!”永璋叹了口气,拿了桌子上的一块糕饼塞给绵愭,结果绵愭抱住糕饼就开始啃,半点儿不在乎自己的小牙是不是能受得住那甜腻的玩意儿。
“只是不知道,阿里和卓这是什么意思。”出继了的永瑢虽然不怎么进宫了,却跟在外面的这个三哥关系变得越发的好了起来,没事儿就过来蹭吃蹭喝,“我倒是听说,他那车队被人劫了七次呢。”
“要真算起来,又何止是七次那么简单呢?”永璋呵呵一笑,看向一旁的拱门,那边上正好有个小童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模样谨慎又紧张,瞧着倒是第一次做这事儿似的,“瞧瞧,那是不是挺有趣儿的?”
“是有趣儿得多。”永璂哼了一声,指了指那小童,“三哥府上还有这样的妙人儿,真是不多见的。”
“行啦,你可别讽刺我了,这小子你道是谁?”永璋也不避讳,“他原本出身也是不错的,只是受了人带累,我便把他收留在这里做了洒扫小童,也好能就近关照。”这话说得滴水不漏,但实际上却是在说,这小子便是个落难公子也是个朝廷钦犯,至少,是他三阿哥要死盯着的钦犯后人。
永璂一听也便明白了,再不问那小子。
能让永璋这般行事的,这小子必然与宫里的魏贵人有关,但似乎他在循郡王府又没受什么委屈,因而也只能猜测,这孩子并不算是与魏贵人关系太亲近的,而永璋又把他放在眼前儿,想来……这小子也有些用处。
“不用猜了,他是清泰的幼子。”永璋冷笑。
那清泰,可不就是魏贵人的亲阿玛么。而他的幼子,与女儿倒是相差了三四十岁,那清泰可真真儿是个好样的,本事绝对不赖。
“他阿玛不是强抢民女么,便是他的额娘,”永璋叹了口气,瞧着多悲天悯人的样儿,“结果因着这事儿就被削了官职,那信儿刚传出去他就要处置了他们母子,怪可怜的,爷就把他们俩收留了,现在府里做些活计,日子也算不错的。”
何止算是不错!
永璂听了,直点头,不断赞叹永璋不计前嫌,又狠狠抹黑了魏贵人一把,更兼之把清泰一家子都黑得体无完肤了,这才痛快。
到底,永璋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哪儿能吃了亏就不讨回来?谁说痛打落水狗不仁义?那也得是正经八百的落水狗,若是落水的疯狗,还是打死的好。
而之前三人说话儿,也提到了阿里和卓那跟人私奔了七次的公主闺女——这事儿不是什么好事儿,身边儿还有孩子在,因而只是说被劫了七次,却没提那个公主,但只永璋瞧了一眼花儿,便足够了。
但凡那藩王进京,提前上了折子,哪个皇帝不会派人瞧一眼?就算皇帝不派人,那盯着的眼睛又能少了去了?阿里和卓的女儿跟人私奔了七次,虽然不说是全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知道了,但几个要紧的人物却是晓得的。只可疑的是,乾隆居然并不知晓此事,因而众人也不点破,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当晚,在公众设宴款待阿里和卓,既然是设宴,必然就有歌舞助兴,这边儿歌舞一散,那边儿阿里和卓就站了起来,双手交叉在胸前对乾隆行礼,道:“尊贵的皇帝陛下,请允许我的女儿,献上一段维族的舞蹈,献给尊贵的您!”
乾隆是早就一直到阿里和卓有意要把那个生来身带异香的女儿送给自己的,因此现在见他提出要女儿献舞,乾隆无忧不准,当下就面露喜色——之前这饮宴之上,阿里和卓一直不提,乾隆倒还有些多心呢。
不过堂堂一族公主,即便位份也只是个多罗格格,这般当众跳舞,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老佛爷的脸上当场就不怎么好看,倒是皇后,转身过去亲自执酒伺候了老佛爷一回,才略宽了宽老佛爷的心。
而这时,那维族公主,已经被十几个大汉抬到戏台子中央。
维族公主轻纱覆面,身上穿的是一身的素色却有金丝银线缀着,在烛火映衬下便显得十分耀眼了;满头黑发俱都编成小辫儿垂下来,只一旋转,便如她那一身衣裙一般旋起来仿若春花初绽;那腰肢绵软,手足动作偏偏十分有力度;一双露在面纱外的眼睛比之满蒙汉人的眼睛都要大些,睫毛也是浓密万分,眼珠儿似乎还不是黑色的——那舞,有着十分的异域风情,手指尖儿往哪儿去眼珠儿也便往哪儿去,便显得一双美目是会说话的一般样儿,更不用说她本就有十分的风情,不若不懂事儿的幼女,倒有些成熟的风韵。
身边儿的伴舞男人是十足的陪衬。
她动作娇柔,仿若一条灵蛇,狡猾而又天真,便把那些伴舞男人衬得只如绿叶,更何况大漠风沙,男人们本就是粗糙了一些,哪里如人家公主那般的细皮嫩肉,白得好似刚刚出锅的嫩豆腐?因而,这一对比,就明显得很了。
那公主举手投足都透着风情,乾隆又是个贪花好色的性子,等着一舞完毕,却因着皇后伺候得好,太后也没提起什么男人女人跳舞的事儿,也就没了晴儿那一番刚柔的言论,只是这到底还是阿里和卓提出了要把女儿献给皇帝的话,顺带着,人家公主也掀开了面纱。
这真可谓是牡丹红艳足倾城,那面纱一落地,人家公主——名唤含香的——露出了真容,却真真儿是个美女——瓜子儿脸蛋儿白透粉,一张小嘴儿樱桃红,双目含情葡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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