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红染突然下跪,道:“谷主,人已带到了。”
谷主?骆小远四下看了看,哪还有其他人。她疑惑地扯了一下少年的衣角,轻声问:“谷主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
少年冷冷地瞥了一下被她拉住的衣角,目带寒光,似一把利箭狠狠穿透而出。骆小远一惊,突然想起上次被他单手掀翻在地的囧事,立马松开了手。
少年见她终于松手,转过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人,略点了一下头,“下去吧。”
“是。”
红染站起身,瞟了一眼怔在原地的骆小远,唇间笑意渐渐扩散,随后盈盈转身,消失于空中。
少年转过身,却见骆小远的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鸡蛋,依稀还能看见里面的唾液……他有些嫌恶地向后退开一步,道:“能否把嘴闭上?”
过了许久,骆小远才反应过来,张了几次嘴,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你……你是谷主?”
“不像么?”他的眉拧在了一起。
不像……她很想大声喊出来,可看了看少年面上的不愉之色,她还是把话吞了回去。段朗月他们不是都称谷主为鬼爷爷么?爷爷辈的人怎么年纪比她还小?不过她立刻反应过来,笑得极尽谄媚,“哪能啊,谷主您老人家面容威严,贵气逼人,气度非凡,一看就是个做大事的。”
少年的脸一瞬间抽动了下,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寒眸冷冷地看向她,问道:“我若未记错,上一次在谷中见面,你曾承诺会为我冥界效力,还记得么?”
“有这种事?我怎么不记得了!”骆小远有些夸张地做出诧异的表情。开玩笑,这种事情怎么能记得太清楚,一不小心可是要赔掉性命的。
“是么?”闻言,少年也不怒,只是发出一个慵懒上扬的调子,清冷如玉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这笑意里含着的冷酷却令人生畏。
不好!这小鬼很难得笑一次,但每次笑都没有好事发生。骆小远咬了咬牙,认命地点头承认道:“经你这么提醒,我好像又有些记得了。”
“甚好。”少年又恢复了面瘫状态,朗声道,“既是如此,那么如今有一个为我冥界效力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可愿意兑现当日的承诺?”
“……”根本容不得她拒绝嘛,“愿意。”
少年点了点头,转身道:“来人。”
顿时,几道光芒闪过,方才消失的红染和一众魅影又突然现身,齐齐跪在地上,等候听令。
少年神情肃然,目光笃定,朗声道:“三界将战,天下为局,我谷如今临危于乱,腹背受敌,形势堪忧。然我冥界得天庇佑,降以转世异星,现封为我玄冥谷圣女,代为军职。”他停顿数秒,淡淡地瞥了一眼还在一旁发愣的骆小远,继续道,“众影听令,速速护送我谷圣女与魔界商讨战事,不得有误!”
“遵命!”又是一阵齐声应和。
圣女?不用这么认真吧?还要封这么一个搞笑的头衔……骆小远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骑虎难下了,难不成她真的要被送往魔界那儿,一点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了么?她瞅了瞅少年冷冰冰的脸,正欲再说上两句,却见红染跨前一步,福身道:“请谷主放心,红染一定不负汝命,将圣女安全送到魔界营帐。”
“退下吧。”
“是。”红染缓缓起身,随后看向骆小远,笑着步步逼近。
骆小远万分惊恐地向后退开两步,可还未来得及转身逃跑便被她一手逮住,笑盈盈地望着自己,道:“请吧,圣女。”
万里乘风,流萤飞舞,漫天繁星划开漆黑的夜,点亮一道天际。骆小远站在玄冥谷的悬崖顶上,肃杀的秋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吹得她险些睁不开眼睛。她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隔着层层厚重的云雾向崖底看去。只见原来开阔的谷底,如今正密密麻麻地据守着数以万计的妖魔,细小得如同蚂蚁。虽夜色正浓,可纵然是再厚重的黑色,都遮盖不了腾浮在半空之中的戾气和妖气,就似风雨欲来前的那种窒息感,席卷了整个天地。本心存不愿的她愈发觉得心里没底,恐怕这次真的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了。
众魅影默默地守在两旁,静如山石;红染临风而立,一身红衣随风飘逸而动,常带笑意的面容在看见崖底的情况时,也不禁露出几分难得的肃然。
“你们不会打算就这么把我从这里推下悬崖吧?”骆小远见他们迟迟未有动静,不禁萌生了这么一个可怕的想法。
红染缓缓移回视线,回头看她,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怎么,如今知道怕了么?你放心,这崖底不过是乌合之众,妖王和魔尊分别据守在数十里之外,你若要趁乱出谷,只能另想办法。”
骆小远“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不管这女人的语气有多不屑,只要不是把她推下去就成,小命要紧。
“你这就要去送死了,临死前,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若有遗言,我可替你转告。”突然,红染开口。
“没有?”显然她有些吃惊,随后眼中的不屑更甚,“你倒是无情无义得很,难为他如此为你。”
骆小远本想说自己福大命大,兴许死不了,这遗言若是说了委实有些触霉头。可听这女人如此一说,倒觉得有些蹊跷,不由问道:“什么意思?”
红染瞥了她一眼,冷意尽显,“既然你此番前去必无生路,那我不如让你死个明白。”她转过身,扬袖挥退两旁的魅影,接着道,“我那次在乱葬岗中同你说的话,只有一半是真的,还有一半我却并没有说。”
“哪一半?”
“你以为你初闯玄冥谷真的那么容易便逃出去了?并不是你运气好,而是鬼子代你受了刑罚,而后于玄冰棺内整整疗伤十五日,日日受尽焦躁之苦。”她语带讥诮,眸光闪动,继续说道,“你奉命追查张一甲的案子,处处与我冥界作对,若不是有他在身边,你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就连你上次入谷,若没他苦心布阵阻你进谷,你以为你还能是哪个三姐追逐的异星么?”
听到这里,骆小远算是把前前后后发生的所有事都联系在一起,终于让她全部弄明白了。难怪段朗月会在鬼胎一案后失踪那么长时间,原来他在牢狱中和她说的话并不是玩笑。只要有人能替她受那电闪雷鸣之刑……他指的便是自己。可恨她如今才知道事实真相,却又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说一声“多谢”。
叹了口气,她出声问:“他在哪儿?我想见他。”
红染冷笑,“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你做个明白鬼,鬼子如今身在地牢,根本不可能救你,你不如死了这份心,好好上路吧!”说罢,她两指置于唇间,轻轻一吹,发出一声哨响。顿时,一片白雾自动边缓缓飘来,不消片刻,那白雾便犹如一张巨网笼罩于天地间,模糊了视线。
骆小远正觉奇怪,突然天边出现一丝光亮,随后光线加强,直至那团光束近在眼前,她才看出那是一顶漂浮在天空的软轿。轿子由八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抬着,与其说是抬,不如说只是随轿而动,并不见丝毫出力,缓缓自东飘来。轿身四周皆是轻纱环绕,随风飘逸,四角各挂一盏宫灯,泛着昏黄的光亮。想来那丝光亮便是宫灯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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