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朗月猛地睁开眼,却无法透过那莫名升腾而起的桃花雾看到骆小远的行踪。暗道不好,急转过身喝住魅影离去的身影,“谷主呢?”
魅影停下脚步,却只是垂首不语。
段朗月眯起眼,声音冷到极点,“是你通报谷主的?”
“属下不敢。”
“是我。”一阵娇笑自不远处的山间小道上传来。
两人循声望去,红染正翘着腿坐在一棵老山树的枝干上,一身红衣隐在绿叶中,妖冶刺目。她拨开枝丫,笑得花枝乱颤,“墨凉哪有这个胆量,你冤枉他了。”
段朗月轻哼一声,像是未看见她般偏过脸,朝着相反的方向向山下行去,魅影也随行而去。红染也不恼,随手摘了片叶子轻轻一弹,方才还柔软的嫩叶顿时变得锋利如刀。她轻举着叶子缓慢擦过圆润如贝的指甲,笑道:“上一次你为她顶了罚,让她免了一死也算她命大,不知这次,还有没有如此好的运气了……”
话尚未说完,一道蓝光直扑门面,红染一惊,未来得及躲闪便觉手下一抖,低头一看,纤如竹笋的指甲已被叶子齐刷刷地削断了,可惜了十根纤纤秀指。
触目望去,那二人已消失于山巅处。她嘴角噙笑,却冷若寒冰,用那断了指甲的手掌狠狠一掌拍在树干上,霎时间,刚刚还枝繁叶茂的老山树便似染上病毒般一瞬间枯萎,光秃秃的枝丫上渣都不剩。
这里的桃花漂亮,连桃子也不同凡响啊!蜜甜的汁水从桃肉里缓缓渗出,淌了一手。骆小远贪婪地捧着手舔了几下,餍足地打了个饱嗝。
也不知这玄冥谷的气候是怎么形成的,十里桃林,放眼望去是整齐的一片,却是不同的花期。有的尚结着小花苞含羞待放,有的却开得绚烂异常,最离谱的便是这挂满果子的桃树。不过事虽怪诞新奇,倒也满足了骆小远的口腹之欲。
她拍了拍鼓鼓的肚子,站起身打算继续找寻出路,可才走了几步便突闻一阵乐声,自桃林深处悠悠传来。骆小远说不出这是什么乐声,却觉得好听得紧。听似悠然缓慢的调子却像是一阵疾风,蹚过溪水,越过山谷,穿过山林,最后钻进了她的耳朵,只觉遍体舒畅,全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一般。
不知是不是乐声太过迷人,她竟不由自主地朝着声源走去,想看看能奏出此等妙音的是怎样一个人。
拨开载满桃花朵的枝丫,团簇的花瓣和着微风簌簌落下,吹过她的眼,打着卷落进淙淙溪水中,向东流去。溪边一人背对她而立,似是听到动静般转过身来,清俊淡雅的面容在艳若云霞的桃瓣中显得愈发素净,他冲着怔在原地的她微微一笑,轻唤:“小远。”
他就站在阳光下,胜雪的白衣随风鼓起,似是踏着七彩流云来到她的身前,柔软的唇微微抿着,笑得清澈含蓄,像一场梦境。
骆小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死死地掐着桃枝,粗糙的触感磨得她手心发疼,可依然不敢松开,似乎只要松开,这眼前的一切便会随风而逝。那样和煦的微笑,那样温柔的嗓音,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那个把她赶下山的人?可是那淡淡的眉眼、清雅的面容却又分明是他,纵然她饮下千碗孟婆汤,也不可能忘记他的模样,忘记他的好,还有……他的绝情。
她咬了咬唇,颤抖着唤出声,“师父。”
白沉径直走到她身前站定,像以前那样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载满晨光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缱绻而美好,“是我。”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却被他倏地握住手腕,扣在掌心。骆小远不敢再动弹,只是低着头问:“师父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他顿了顿,松开她的手腕。
骆小远默默看着被松开的手,等待他说下去,可不过瞬间便被一股拉力带入他的怀中,那样的毫无预警,措手不及。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这一刻实在太过刺激,让她根本无从呼吸与思考。
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感觉到耳边拂过他的气息,一点一点,拨乱她的心。她听到他一字字地对自己说:“因为,我想你了。”
天地间霎时安静,时间仿佛就这样被魔法止住了脚步,桃花停住飞舞,溪水停止流动,骆小远的耳边反复播放着那四个字——我想你了、我想你了、我想你了……又是这四个字,心底像是被狠狠碾过一般抽痛起来,窒得她不知今夕是何年。
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奇迹?仿佛她所想的、所希望的都能在这十里桃林中一一实现。她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这样温柔的师父吗?折磨得她不得安生的不就是“我想你了”这四个字吗?可为什么事到如今,她会觉得如此不真实?对,不真实。她的师父是用天底下最寒冷的冰块铸成的,从来都只会冷冰冰地对她说话,何曾会说这样的甜言蜜语?这一定不是师父!一定不是!
想到此,她慌张地推开这个让她无法自拔的梦,摇头说:“不是,不是的,你不是我的师父,我师父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你是谁?”
她的话音刚落,方才还温柔如水的“师父”便瞬间模糊起来,一阵突如其来的轻风吹过,忽的一下吹散了已然模糊的幻影,盘旋在周围的桃花也渐渐落了下来,铺满一地。骆小远眼睁睁看着这瞬息变幻的情景,就像缤纷多彩的肥皂泡在她面前飘浮了许久,却最终还是一个个破灭了。
原来真的只是幻境,骆小远不知是该遗憾还是庆幸。她长舒一口气,觉得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决定打道回府。可一转过身就赫然对上一双黑眸,吓了她一跳。
黑眸的主人是个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相貌称得上俊美,可那对瞳孔却是骆小远见过的所有人中最黑最沉的。黑得如一汪深潭,一眼望不到底,似有一双手用力将她拉入其中。
少年转了圈掌中竹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声音平淡,“你是第一个从我布下的迷情阵中逃脱的。”
骆小远从他的目光中恍过神,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瞥见他手中的箫,心下了然,笑着退了一步,开始打起哈哈,“迷情阵?小鬼你开什么玩笑,我上次打这经过还未有这阵法。咱都是自己人、自己人,用阵法困住同伴多伤感情啊。刚才那箫是你吹的?吹得不错啊!”
“自己人?”少年侧目,上下打量下对面一直向后退的骆小远,轻抬了下嘴角,露出了个极为吝啬的笑容,“这迷情阵是我布下的,可这十里桃花的玄冥阵却不过是引人入歧途的普通阵法,以防细作混入谷中,你连此阵都破不了,还敢自称自己人?”骆小远暗道不好,想要撒腿跑,却又听到对方继续道:“别想着逃跑,这玄冥阵尚未解了,你跑不掉的。”
她只好硬生生地止住自己的念头,转过身干笑道:“谁说要跑了?其实我真是自己人,不过我是新来的,所以对这个阵法尚不熟悉,不如你带我随处走走,熟悉下阵法,下一次我便不会再迷路了,你说可好?”
少年摸了摸下巴,似是在考虑她所提方案的可行性。骆小远见有戏,笑得愈发谄媚,顺带问道:“我看这谷冷清的很,我这一路走来也未见多少鬼友,不知他们都去哪了?”事实上,她此时已经暗喜到不行,只觉得自己真是踩到狗屎运了。随随便便撞到的就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鬼,依照华心这个前车之鉴来揣测,少年的话一定十分好套。故而,骆小远为这难得的几分好运暗自高兴,面上却不露声色,只是眼巴巴地望着对方,期望他能够倒豆子似的把实话一一交代了。
哪知少年只是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一双寒冰似的眸子像是能看穿对方心事一般露出几分嘲意,让骆小远平白无故地打了个寒战。他抿着唇不说话,将箫别于腰际后便自行朝着林子的另一个方向走去,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那个还在等他答案的人。骆小远有些不明就里,却又十分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肯同她说话的家伙,而且还是个十二三岁大小的小鬼,哪能就这么给放过了。当下不迟疑,跟着他的脚步朝一个方向走去。
少年的步子不疾不徐,可骆小远硬是要一阵小跑才能勉强追上。她跑得气喘吁吁,实在是有些跑不动了,拉住少年雪白的衣角,喘着粗气道:“你能不能走慢些?”
少年冷冷地扫过被她拉住的地方,手轻轻一扬,一道卷着风的外力将只顾着弯腰喘气的骆小远狠狠掀翻在地,毫不拖泥带水。骆小远吃惊地翻坐在地,抬头看向那挂着一脸嫌恶表情的少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看见他手起刀落,将那块被她无意间抓住的衣角也给咔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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