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醒了。
就算身上终于盖了条薄被,也还是捂不暖她一身的寒凉。
烧肯定是退了,但人还没好全,晕晕乎乎的,看东西也都还是不清不楚。
她瞧见悬挂在半空的盐水袋儿,又顺着输液管往下看,能看见一个陌生男人模糊的身形,正趴伏在床边安静的睡着。
安然明明只是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自己僵直的手臂,那男人就醒了,懒洋洋的动起身来,松垮散漫的状态就像呆在自己家似的。
“你醒啦。现在感觉怎么样?”
申皓说话声很好听,话里话外都是一股子暖意。他看护的本领也是一点点练出来的,就这么弓着背趴了一宿,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难受。习惯了。
“没什么力气,有点犯恶心。。。。。。。”
安然随声附和,话还没说完,她的视线逐渐对焦,目光铺洒在那个男人的脸上,清晰的成像在她的脑子里。在记忆里翻翻找找后,终于寻到了蛛丝马迹。
这个男人,她认识。
申皓。他是孔文山的老同学,也是他极要好的朋友。虽然私下里安然没跟申皓有过什么往来,但却经常能在医院碰上面。
孔文山很关照他。
申皓并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但因为孔文山的缘故,他在医院也是畅通无阻,就跟副院长似的,哪里都是脸熟,混的风生水起。
虽说是同学关系,孔文山这些年明显要成熟不少,申皓却意外的年轻,有种鲜嫩的俊俏。
怎么看,都不是个坏人面孔。
可若他不是歹人,安然又怎么能在这不见天日的鬼地方见上他一面呢?
白切黑,羊皮狼。
这一条船上的人,怎么都人模狗样的。
“你怎么。。。。。”
“啊?嗷嗷!别紧张,我是医生可不是坏人啊。”
申皓说话突然就拔高了音量,一下子就把安然那句没说完的讯问盖了过去。
他挤眉弄眼,左瞪右瞄。
意指身后有人盯着,顶上有监控看着,让安然金口莫开,跟他一起装傻充愣。
这俩人突然静止不动。一出默剧,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八百个心眼子。
安然冷冷的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申皓演技一流。丝滑顺畅的用半身挡着斜后方看守女人的监视,佯装复诊。
他靠安然近了点,又近了点然后把嗓子卡到最死,压声压的极低,快且轻的呼了一句。
“别断我财路”
安然以沉默作答,她大概能明白申皓的出路。
在地下赚点毁尸灭迹,掏心挖肾的外快,确实是铤而走险的好买卖。
不过,这与她无关。只是不清楚孔文山知不知道。
申皓两头都难办,忠义难两全。
一边是多年的雇主。虽然宗檩在他眼里是真有点疯病,脾性古怪,但对他倒一直是挥金如土。申皓急需用钱,多是宗檩纵容的他,相识不少年了,也能算四分之一个兄弟。
另一边是多年挚友,孔文山比他年长,得称一声孔哥敬他。一同学医,受他照顾。哪怕最后潦倒落魄,出了那样一起事故,也是孔文山竭力保他。
孔文山真是个好人。
要不是孔文山帮他,奚子沫也早就死了。
奚子沫比什么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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