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从小养在佛寺,原以为是个好拿捏的,现下瞧来,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
“好拿捏?你别忘了他身上流着什么血。”
圣上与祝皇后的孩子,若不是生下来病骨难医,身负不祥,何至于沦落到这副田地。
礼官脸一白:“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等不过是——”
“咳咳咳,咳咳……”
祝珩掩着唇,咳个不停,一口血直接呕在供桌上,还有几滴血溅到了牌位上,活像要把心肝脾肺一块咳出来。
宫人们吓了一跳,跟在圣上身边侍候的大太监先反应过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太医!”
祝珩咳得浑身无力,被扶到蒲团上坐下,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下,他白发如雪,病气缠身,自成一段风流,像极了野史志怪里惑乱人心的妖。
小宫女看呆了,被大太监瞪了一眼后,慌忙低下头,心里直犯嘀咕。
传闻已故的祝皇后容色倾国,可与迦兰的女子媲美,这位六皇子和圣上半点不相似,完完本本继承了祝皇后的美貌,比皇室里的公主还要出众。
太医很快就来了,把脉后开了药:“殿下身子虚,切勿受凉动气,要按时吃药。”
祝珩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太医署治了二十年都没治好,这些车轱辘话祝珩早就听腻了,烦躁地皱了皱眉。
加冠礼不得不暂停,宫人手忙脚乱地熬药。
大太监立在太庙外,祖训有言,阉人不得踏入太庙。
他看着牌位下坐着的青年,祝珩有所察觉,抬头冲他笑了下:“多谢。”
六皇子是个懂礼数的。
他跟在圣上身边侍奉,多次听到被安排教导祝珩的先生这样讲,本以为是学业不精的搪塞之语,现下倒觉得此言不虚。
六皇子这样的身份和处境,懂礼数就够了,太过聪颖反而会招来祸患。
礼官们围在供桌前,看着被血污脏的牌位,长吁短叹:“这可,这可如何是好。”
太庙供奉着南秦的皇室先祖,是重中之重,不能有任何差池。
几位礼官偷偷打量着脸色苍白的六皇子,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将罪责推到他身上。
大太监突然抬手,招来侍卫:“冲撞殿下,毁坏太庙,将刘大人带下去。”
他是代圣上前来的,说话比没有实权的祝子熹好使,侍卫们立马上前带走了刘大人,也就是之前“劝诫”祝珩的礼官。
刘大人吓白了脸,礼官们一愣,扑通一下全都跪倒在地。
夜里有风,吹得庙前帘幕簌簌翻动,像是雪花将落,又像是出殡时漫天扬开的纸钱。
祝珩微愣,垂在袖子里的手攥紧,掐得掌心生疼。
刘大人被带下去,大太监扫过其他礼官,声声狠厉:“圣上忧心殿下的身子,若再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冲撞了殿下,这就是下场。”
他轻飘飘一句话,就将祝珩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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