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绍瑜的心中有点小激动,有种等着看大片的感觉,神色却是未变,竖耳静听。
“你想说这是,而非天灾么?”
梁帝威严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太子,而后凝视许培安。
“许卿,详实奏来。”
太子目光阴毒地瞪了一眼许培安,欲将其震慑,不敢胡言乱语。
然而许培安浑然不觉,亦不为所动,一身谏臣不屈傲骨。
“坊间风闻,沈贺在济阴太守任上贪渎成性,公然私吞修河款项,致使淮水年年泛滥”
南梁河流纵横,筑堤修坝的款项历来是朝廷的重要支出,可谓国之大政。
河流泛滥不仅会造成灾民无数,更重要的是它会直接影响粮谷的收成,还会埋下动荡的种子。
正因如此,因宽仁而有怠政嫌疑的梁帝,不觉眉头深锁。
他的所谓怠政,一则是精力不济的缘故,毕竟年岁不饶人。
一则是想转变早年刚猛治国的严酷作风,缓和与门阀士族的紧张关系,稳定朝局。
和和气气,盛世承平,自然而然,不可避免地带来了吏治的。
在梁帝看来,不是什么大事,这是缓和矛盾与稳定朝局的必要成本。
但凡事都要有个限度,过犹不及。
毫无疑问,私吞修河款这个罪名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他深藏愤怒,仍然不动声色,令百官不可捉摸。
“许御史可有确凿证据?”
户部尚书刘文煜,目光不善,沉声冷冷地问,他明显是在替太子解围。
“没有!”
许培安理直气壮,不惧其威。
“风闻奏事,是谏臣的本分,调查取证乃至定罪,是三法司的职责!”
刘文煜一时气结,风闻奏事确是御史的职责,国朝纲纪面前,他丝毫奈何不得。
但这不代表他不能反驳许培安。
他暂压满腔怒火,调匀稍有躁动的气息,目光凌厉,语气森冷,言辞更是诛心。
“济阴乃边郡,许御史仅以子虚乌有的风闻奏事,便构陷沈太守,就不怕寒了边臣之心么?!”
刘文煜此言极为毒辣,他一言便将许培安状告沈贺,提升到构陷边臣的高度。
其实,他还有一层隐晦之意。
那就是:边臣远离朝廷,污秽之事谁又没有呢?你和你背后的主子,就不怕池鱼之殃、众人之怒么?
许培安自然听懂了刘文煜的潜台词。
若是节外生枝,引火烧身,坏了大局,他区区一介御史,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随之,他气势为之一衰,高昂的头颅垂下,犹如泄了气的皮球,凋零的春红。
他游移不定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望向了玉阶之前。
视线的终点,是一道修长而儒雅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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