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颖被他看的有些心虚起来,咳嗽一声:“你有话便直说,少套近乎拉关系。”
正在争执之时,自钟鼓楼传来朝钟声。
一直坐在矮凳上闭目养神的於闾丘睁开眼睛,看向空着的龙椅,叹了口气颤巍巍站起来:“浦大人。”
他担任首辅之位已有十三年之久,在朝中威望甚高、学生众多。
他一开口浦颖连忙恭谨行礼道:“阁老。”
“正月十五过完了,现下已十六日了,再过一个时辰乃是今年皇帝第一次的御门听政。”於闾丘缓缓说,“有些争执便暂时搁置,朝会上再说吧。”
於闾丘威望极高,说话更是份量十足,浦颖虽然不情愿也只好答应下来。
阁老回头去看傅元青:“陛下今年年中,要行冠礼。”
傅元青道:“是。”
“十三年前,先帝托孤,命老朽与傅掌印辅佐陛下成年,保大端江山稳固。傅掌印十三年来,操持内外,又代陛下行批红之权,上朝称臣。只是……如今陛下已将成年。”他声音如常,话里却带了雷霆万钧的意思,“傅掌印什么时候把十六宝玺交还君上?”
在场诸位皆呼吸一窒。
这是满朝臣子最关心的问题,也是如今最尖锐的问题,於闾丘这么平平常常的问了出来。
傅元青看他,眼瞳漆黑,平静的回答:“十六宝玺就在司礼监,司礼监本就在大内,天下都是陛下的,谈不上交还一说。”
“傅掌印想好了是吗?定要一意孤行,走这条路?”
“於阁老。”傅元青回复他,“受神庙托孤后,我从来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
於闾丘轻咳一声:“罢了,诸位,走吧。一会儿太和门再见陛下。”
於阁老要走,於睿诚已经上前搀扶,一行人往养心殿外走。
浦颖行至傅元青面前的时候问他:“傅元青,你还记得你也曾是个翰林供奉、也是读过圣人诗书的人吗?你当年的志向呢,文心呢?都去了哪里?莫不是喂了狗?”
“敏欣!”於睿诚一把拽住他,看向那个瞧着有些陌生孤寂的傅元青,“他说错了话,傅掌印勿怪。”
傅元青没有看他们。
他轻轻抬起眼帘,看向殿外的疾风暴雪。
“浦大人说得不算错,有些事,记得也是徒增烦恼。做奴婢后,早忘了。”
浦颖没料到他这么说,外强中干地喃喃道:“我、我这就回去写奏疏,今日就在太和门参你。”
“这都是内阁拟了票,司礼监批了红的奏疏。都是参我的。浦大人请便。”傅元青将手中奏疏放置在了龙案上,拱手作揖,一躬到底,“风雪交加,诸位大人慢行。”
*
一行官员终于是远了,离养心殿过了几个大殿,到了广场上,浦颖才问於睿诚:“通达,你为何拦我?”
於睿诚无奈看他:“您都四十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而且有些话本就是别人的痛处,何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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