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新加坡,滨海高尔夫俱乐部。
虽然时令已值深冬,但在终年长夏的新加坡,午后的海风依然温暖潮湿,吹得人昏昏欲睡。
球场边,一柄巨大的阳伞下,沈璁惬意地靠在躺椅上。
他戴着副墨镜,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一旁贴身的保镖几次上前想要把人叫醒,又被身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拦了下来。
直到不远处一颗高尔夫球划破海风,画出一条完美的弧线,趴在他脚边的大黄狗对着球飞行的方向“汪汪”叫了两声,这才把他吵醒。
“还没跑累啊……”
他语气淡淡的,很显然是在跟脚边的大狗说话,懒懒地睁开眼,瞧见孔立文正局促地站在一旁。
“来了?”他醒了醒神坐起身子,见孔立文一脑门子的汗,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了,便回过头对一旁的保镖责备道:“我就是闭目养会精神,也没睡着,这孔少爷来了你怎么不吱一声,让人干等着。”
保镖是当初沈璁从国外留学回到上海后,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了;因为不满沈克山的很多做法,后来又跟黑色中山装的那一拨人接上了头,便也慢慢发展成了沈璁的心腹。
后来沈璁跳飞机时,是他在机舱大门口把人拦下来的,便一路跟着喜伯到了新加坡,算算时间,也是旧识了。
他平时就住在沈家的别墅里,跟一大家子人都住在一起,与其说是下人,保镖,其实也算是沈璁的兄弟,自然明白沈璁这话是客套给一旁的孔立文听的,便也没有反驳什么,只一脸抱歉地点了点头。
倒是一旁的孔立文不好意思了,忙解释道:“是我、是我……”
“是我不让叫的。”
“七少爷日理万机,倒是我,闲得很,等等也不碍事。”
他虽然比从前发福了不少,但性格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跟原来一样,世故圆滑,说起话来满脸堆笑,让人找不出什么错处来。
可沈璁却听得微微出神。
“七少爷”这个称呼,似乎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没有了上海滩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沈家,自然也就没有了“沈家七少爷”,现在身边的人大多数时候都会尊称他一声“沈总”。
从前的旧识,现在还留在他身边的,已经不多了。
他一时有些微微的感慨,直到余光瞥见一旁的孔立文偷偷抹汗,才回过神来。
“坐。”
他拍了拍身侧的另一张躺椅,见孔立文一边点头哈腰地应着自己,一边盯着他脚边的大黄狗,笑得一脸尴尬。
“怕狗?哈哈哈——”他反应过来,朗声一笑,随手捡起桌上的一个小球,一把掷了出去,“Luck,去——”
见大狗应声飞奔出去,他才回头跟一旁的保镖打了个眼色,意思是等会别让狗再把球叼回来了,孔立文这才敢坐了下来。
“居然还、还真是七少爷养的狗啊……”孔立文一脸惊讶,旋即客气地寒暄道:“养、养得真好……油光水滑的……”
“我不太管的,平时都是拴在院子里,囡囡和裴筱喂得多。”看着狗子已经跑得看不见影,八成是去找裴筱了,沈璁随口道:“所以这畜生跟我也不亲。”
也无怪孔立文惊讶,从前在上海一个圈子里厮混的纨绔,谁不知道沈璁有洁癖,怎么可能忍受家里有这种掉毛的东西,还是三只——
两狗一猫。
起初养lucy时,裴筱说是养在高尔夫球场,帮忙捡个打歪了的球回来,可没两天又说这狗子在球场没个人教着,学不会捡球,便牵回家了家。
虽然回了家,但好在屋里院子够大,Lucy平时不进屋,都在院外跑,沈璁便也没说什么。
后来裴筱经常陪着他出来打球,慢慢也起了兴趣,他便乐得手把手地教;等裴筱渐渐学会了点,两个人一起打球,一条狗就不够用了,便有了第二条。
再然后,当囡囡抱着个刚足月的小奶猫,嘟着小嘴,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说想要留下时,沈璁就有点没办法了。
不过好在新加坡也没有冬天,狗可以常年养在院子里,猫咪晚上也都是跟囡囡睡,再加上平时有佣人照顾,关起门来,这些掉毛的东西从来都不会进他们的卧室,软乎乎的,还会撒娇,沈璁倒也越看越顺眼了。
有些看上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比如养猫养狗,甚至养一个孩子,又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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