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丝笑道:“咦?听南哥儿这话,倒像是念过书的……”不等说完,就听芸娘苦笑道:“念什么书?他们家穷的那样。不过南哥儿脑子好使,聪明,这大概是他在城里帮人做工时学来的。”一句话说的钟南脸都红了,便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吧,咱们的活儿也不是从白天干到黑夜,日后每日里拿出一个时辰,我教你们兄妹两个认字读书……”
阮云丝不等说完,就见钟南和钟秀齐齐摆手道:“我们可不敢,读书又要费钱买纸笔,如今能吃饱已经很好了。”
阮云丝放下筷子,正色道:“什么话?不管身处何地,志向总要有的。俗语说鲤鱼跃龙门,寒门学子高中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南哥儿,既然你嫂子都说你聪明,怎么就敢保将来不能博个功名在身?我又不用你们入奴籍。何况,就算将来的确得不了功名,你帮我做事,少不得要看账本算账的,大字不识怎么行?如今咱们也不请什么西席先生,我虽才疏学浅,教你们个两三年应该还是教得的,这事儿不必说,就这样定了。”
她一番话只把钟南和钟秀感动的眼圈儿都红了,强忍着不肯落泪,只是一低头,那泪珠子到底还是滴在了碗里。
吃完饭,钟秀便忙着收拾起了桌子,阮云丝本要自己动手,却被芸娘拉住,听她叹道:“就让秀儿做吧,不然她心里哪能过得去?”说完阮云丝想了想,果然如此,也就罢了,只和芸娘坐在炕上说话,因就说到这两日还是要去进些染料植物,另外也要进山再去采一些叶合等草木。
说着话的功夫,钟南和钟秀已经把碗刷好了,钟南就过来告辞,自回芸娘的屋子里去住,这里钟秀在炕下静悄悄坐着,阮云丝便道:“秀儿上炕来坐吧。”
钟秀轻轻说了一声:“不用。”然后站起身道:“我想去看看姑娘的织机……”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什么姑娘,你也叫我姑娘?没大没小的,你嫂子叫我妹妹,你自然该叫我一声姐姐才是。”她自然明白钟秀叫出这个称呼,是把自己放在了下人的位置上,因此连忙纠正了过来。
钟秀咬着唇不说话,听芸娘道:“你就叫姐姐吧,我和她姐妹好了一场,这点子照顾还是有的,将来不入奴籍,你也能找个好婆家。”说完钟秀才点头答应了,又轻声问织机在哪里?
阮云丝笑道:“不急在这一时,今儿你们刚来,咱们不干活了,等明日我再和你一起织布。是了,明儿还得托人从城里买一架织机回来。”
芸娘笑道:“恰巧今儿听说李保长要进城去,不如就托了他如何?只是我看你那织机和别人的有些不同,不知还能不能买着那个样儿的,你的布织得这样好,想来是和织机分不开关系的。”
阮云丝笑道:“无妨,回来我自己动手改装,上次也是我弄得。”一边说着,见钟秀还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她便“嗨”了一声摇头笑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犟?好了好了,那织机就在西屋,你去看吧,那屋里有油灯,就在进门的那张小桌上,你给点着就行了。”乡下人很少用蜡烛,都是用更便宜的油灯来照明。
芸娘忍不住在旁边笑道:“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就叫人家孩子……”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道:“怎么叫不得?我如今都是二十多了,秀丫头也不过就十四岁吧?叫一声孩子不亏她。”说完便哧溜下炕,一边道:“我去一趟茅厕,你看看就把炕褥铺上吧,就算不睡,铺了炕褥坐着也舒服。”
芸娘答应了一声,便起身将叠在墙边的被褥抱下来,刚要动手铺那床大炕褥,就听屋外响起阮云丝的一声尖叫,接着她惶急的声音传过来:“你……你要干什么?秀丫头你疯了?”
芸娘吓了一大跳,连忙也下了炕,来到西屋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钟秀手里举着一把剪刀,阮云丝此时正往下夺,她却不肯。
这一惊非同小可,刀剪无眼,这若是伤了谁,可就了不得,因连忙喝斥道:“秀儿,还不快把剪子放下来,伤到你云姐姐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钟秀便呆了一下,之后果然也不敢很挣扎,方让阮云丝将剪子夺了下来。只这一番挣扎,阮云丝也是气喘吁吁,对芸娘道:“老天保佑,我走在外面,只是无意往这屋里看了一眼,就看见秀丫头举着剪子对着自己的脸,我的天,吓得我……不行了,这心脏到现在还跳的厉害,让我喘一喘……”
芸娘也看向钟秀,却见她“哇”的一声便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娘亲临走时说过,就担心我这个相貌惹祸,谁知如今果真是惹了祸来,嫂嫂,云姐姐,我……我害怕那些人还不死心。既然他们就是为了我这张脸,索性毁了它还干净,也不用再让一些人痴缠……”
阮云丝和芸娘彼此对望了一眼,全都没想到钟秀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份心思。要知道,女人哪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万万不会想着毁去自己的脸。也幸亏钟秀其实舍不得,所以在织机前犹豫了一下,这才被随后出屋的阮云丝看见,不然的话,只要她晚出来一会儿,这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孔就真的保不住了。
两人知道钟秀说的的确是实话,所谓红颜薄命。因芸娘只是将钟秀抱在怀中默默流泪,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五十六章:好好活着
这里阮云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咬牙道:“那又如何?难道咱们不偷不抢,还要被那些没良心的牵着鼻子走?他们看中了你的脸,你就要毁了脸,若是看中你的人?为了保清白,是不是就要自杀?我不信这世间就没有升斗小民的活路,秀丫头你也不用怕,如今是在乡下,你这容貌也没几个人能看到,至不济,到了走投无路那一天,我就去找苏小公爷,有他出面,别的不敢说,总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掳了去。”
她说完,便走到钟秀面前,攀着她的肩膀认真道:“记着,不管自己是美是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有主心骨,要有好好儿活下去的信心,你是钟秀,不是绵羊,得把命交在别人手里,任人捏扁搓圆,好孩子,别毁了这容貌,便是我们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好脸盘儿,若为那些王八羔子毁了,当真是不值得,咱们就挺胸抬头的活着,活出个样子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敢说我们就一辈子都是升斗小民,任人宰割?”
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听着竟似有无限力量和志向在其中,就连芸娘也被感染,暗中点着头。钟秀则抬起头,一张小脸恰似梨花带雨,那双眼睛却是有了光芒,用力点头道:“嗯,云姐姐,我……我听你的,好好儿活,我……我不会再损毁自己这张脸了。”
“嗯,这才对。”阮云丝微微一笑,在钟秀头上摸了摸,沉声道:“咱们就好好儿活着,风光无限地活着。”
第二天一大早,阮云丝和芸娘还没起床,钟南就过来了,大黄小黑在外面汪汪叫了两声,发现是昨日阮云丝带回来的人,便不再狂吠,又“汪”了一声,表达了对钟南这种一大早扰狗清梦的不满后,便重新趴回狗窝里。
阮云丝让狗叫声惊醒,听到钟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一头倒回枕头上,喃喃叫道:“我的天,那小子干什么起这样早?我又不是周扒皮,又不会弄什么半夜鸡叫,他就不能多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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