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当时她仰着下巴冷漠地俯视那个女生,刻薄地嘲讽:“我就是仗着家世嚣张跋扈又如何,谁让你不会投胎呢。”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尹冬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沦落到和那个社会关怀对象一样的境地,被人孤立霸凌排斥,那个女生在她的长期霸凌下,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最后被逼的跳了楼。
那时她还不知道她错在哪里,不解又崩溃,明明大家也都很讨厌那个低贱的社会关怀对象,她只是站出来帮大家教训那个女生罢了,可为什么女生死了之后,大家都来指责她。
后来她接受心理治疗之后转学到了德亚高,也许她潜意识已经意识到到她曾经的行为是错的,又或许是害怕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一旦被曝光出来,她又会陷入到和曾经在国际高中一样的境遇,所以她选择了隐瞒,选择了遗忘,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像没事人一样在德亚高结交了新的好朋友,开始了新生活。
一个月前,她和许景十分要好,好到无论什么东西都要用一样的,包,鞋,口红什么都要买同款,无时无刻不在炫耀着友情,而这一切在她父亲被以金融犯罪的罪名批捕起诉后就天翻地覆了。
许景急于抹去众人心中她曾经和她交好过的印象,带头孤立了她。
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曾经那样爱笑又善良的许景,邀请她去她家一同制作手工下午茶,一起去补课院,一同插花的许景,对她露出了可怖的一面,伙同其他帮凶一起霸凌她,骂她是杀人犯,骂她是诈骗犯的女儿,几乎把这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都用在了她身上,把她关在洗手间,逼她喝混着粉笔灰的水,剪碎她的运动服,往她储物柜里放死老鼠。
这些都是她曾经用在那个社会关怀对象身上的手段,当时她只是觉得有趣,看到那个女生害怕恐惧的样子有种将一切都踩在脚下的快感,可当这些事切切实实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感同身受,才知道那个女生最后为什么会跳楼,是陷入巨大绝望和孤寂后的生无可恋。
徐善手拿纸巾,正低头擦拭着运动鞋,耳边传来尹冬的啜泣声,而后又多出一道温柔的声音,她侧头看过去,是安灵,她手里拿着水和创可贴站在尹冬的身旁,轻声问:“尹冬,你没事吧?”
尹冬红着眼抬头,脸色苍白的吓人,满是防备姿态,沉默着。
安灵似乎并没有觉得她无礼,反倒在她身旁坐了下来,将手里的水还有创可贴递给她,声音温柔:“尹冬,你没事吧?我看你的嘴唇还有眼角都受伤了,在渗血,处理一下吧。”
尹冬红着眼睛盯着她,对安灵突然的靠近排斥又抗拒,像刺猬一样,把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保护自己,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尹冬似乎并不想同自己说话,安灵扯出抹笑,语气温柔:“尹冬,你知道的,许景性格跋扈,我并不想同她正面冲突,虽然没办法阻止她欺负你,但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
“喝点水,好好休息一下吧。”
说完,安灵就起身离开了。
经历了许景的事情,尹冬已经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明明一个月前还同她那么要好的人现在却已经变得她不敢认了,面目可憎,恶毒可怕,更遑论像安灵这样突然靠近她的人。
可说是这么说,在许景的霸凌和孤立下,尹冬身心都备受折磨,她多么渴望能有一个人能主动靠近她,站出来为她说句话,或者是帮她做点什么。
安灵送过来的创可贴和矿泉水就摆在台阶上,尹冬盯着看了良久,伸出带着伤口的手轻轻摸了摸,可下一秒她却像是被烫到了似的,倏地收回手,侧过身不再去看安灵留下的东西,又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
体育课下半场氛围很好,因为许景已经把尹冬折磨得浑身是伤,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了,所以她的心情很好,下半场的时候劲头十足,躲起球来身形灵活,柔顺的黑发扎成高马尾,在空中划出充满活力生机的弧度,漂亮又艳丽。
这次轮到徐善她们组打,她身形纤瘦,平时又不怎么爱运动,半个小时下来,香汗淋漓,耳边碎发都被汗水濡湿,肌肤白里透红,比起平日里她那副平静温和的模样,多了几分生机和艳色。
结束时男生们早都已经散尽,女生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地回更衣室冲澡,换制服。
教室里
郑裕被徐善气的怒火中烧,没心思继续上什么体育课,冲了个澡,早早就回来,而姜承为了学习根本没去,直接缺席。
姜承低头在解题,郑裕就在他旁边拧着眉头絮絮叨叨地骂着徐善:“徐善真是自甘下贱,竟然和宋璟那种社会关怀对象亲近。”
“还说什么背后偷袭很低级,我要是想教训宋璟还用得着偷袭,西八,真是让人烦躁。”
闻言,姜承倒是有些意外,徐善平时低调的过分,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独来独往,好像跟谁都能说上两句话,但又同谁都不太亲近,同班两年多更是从未见过她和宋璟交谈。
他不像郑裕那么冲动暴躁,几乎是一下子就想到了事情的关键,一边解着题,一边慢吞吞地开口:“两年都没说过话的人,今天突然站在一起交谈,你不觉得是因为些什么吗?”
郑裕疾言厉色:“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宋璟那个肮脏的东西在勾引徐善,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低贱的穷人总是妄想攀附上更高阶层的人,一步登天。”
郑裕又想到那些天天惦记着爬他父亲床的下贱女人,满腔怒火腾然而起,气血翻涌,噌的一下子站起身:“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说了,我去便利店买瓶冰水消消火,你要喝吗?”
姜承摇头:“不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喝冰水。”
郑裕撇撇嘴:“真是个怪人,不喝算了。”
说完,抬步就走。
姜承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说实话,他觉得郑裕最近有些反常,他放在徐善身上的视线变多了,一提到徐善,情绪起伏也很大,同往常很不一样。
宋璟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冲完澡换回了春夏制服,黑色碎发还没完全干,衬得皮肤更白,清俊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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