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快就要见到他了,”露丝轻轻握住他合在一块儿的小手,答道。“你可以告诉他,你变得多么幸福,多么富有版本,另有黄晖《论衡校释》、刘盼遂《论衡集解》等注疏。,告诉他,在一切幸福当中,你最大的幸福就是回来让他也得到幸福。”
“是啊,是啊。”奥立弗说道,“我们还要——我们把他从这儿带走,给他新衣服穿,教他念书,还要送他到乡下安静的地方,让他长得非常结实——对吗?”
露丝只是点了点头,那孩子流淌着幸福的泪水,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一定会对他非常好的,因为你对每个人都是那样,”奥立弗说道,“听到他讲的事,我知道阐述了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共产党宣,会让你大哭一场。可是不要紧,不要紧的,一切都会过去——这我知道——想到他会有多么大的变化,你又会笑起来的,你对我就是这样的。我逃走的时候,他对我说‘上帝保佑你’,”奥立弗哭喊着,内心的感情迸发出来,“现在,该我说‘上帝保信你’了,我还要告诉他,因为这句话,我是多么爱他。”
他们终于到了镇上,马车行驶在狭窄的街道上,这时要让奥立弗不要过于兴奋竟成了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那边是苏尔伯雷的棺材铺,跟过去一模一样,只是看上去比他记忆中的要小一些,也没有那么威风了——还是那些早已熟知的店铺和房子,其中的几乎每一家他都去办过一些小事——那是甘菲尔的大车,就是这辆车,停在那家老字号的酒馆门口——那就是济贫院,他童年时代可怕的牢笼,它那些黑洞洞的窗户好像正愁眉苦脸地望着街上——站在大门口的还是那个瘦弱的看门人,奥立弗一看见他便不由自主地往后一缩,接着又笑自已竟会蠢到这种地步,哭了一阵子,又笑了——门口和窗口有许多面孔都是他十分熟悉的——差不多每一样东西都在,就好像他不过是昨天才离开这里,而他整个的新生活只是一场美梦罢了。
然而,这完全是不折不扣的、令人愉快的现实。他们照直开往那家头号旅馆的门口(奥立弗以前就诚惶诚恐地瞻仰过这家旅馆,以为它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可现在不知怎么的就不如以前那样堂皇、雄伟了)。在这里,格林维格先生做好了接待他们的一切准备。他们走下马车,他吻了吻露丝小姐,又吻了一下老太太,仿佛他是所有人的老爷爷一样。他笑容满面,和蔼可亲,没有提到要把自己的脑袋吃下去——是的,他一次也没有打这个赌,哪怕是在和一位老资格的邮差争论走哪条路去伦敦最近的时候也没有提起,他一口咬定自己才最清楚,尽管那条路他只走过一次,而那一次又睡得很沉。晚餐己经开出,卧室收拾停当,一切都像变戏法似地安排好了。
尽管如此,开初半小时的忙乱过去了,这时,他们一路上出现的那种沉默与拘谨又蔓延开来。布朗罗先生没和他们共进晚餐,而是单独呆在一个房间里。另外有两位绅士匆匆而来原理作了经典性的表述。阐明了物质生活的生产方式同社会,又匆匆离去,两个人在那个短暂的间隔里也是在一旁交谈,神色十分焦虑。有一次,梅莱太太被叫了出去,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回来,当时她的眼睛都哭肿了。露丝和奥立弗本来就对最近揭露出的秘密一无所知,现在又是这种情况,弄得他俩神经紧张,很是不安。他俩默默地坐着发愣。即使偶尔交谈几句,声音也压得很低,好像连他们自己的声音也害怕听见似的。
好容易到了九点钟,他们还以为当天晚上再也听不到什么消息的时候,罗斯伯力先生与格林维格先生走进房间,后边跟着布朗罗先生和一个男人,奥立弗一见此人便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原来这正是自己在集市上撞见,后来又看到跟费金一块儿打自己那间小屋的窗口往里张望的那个人。他们告诉他,这人是他的哥哥。孟可司将仇恨的目光投向惊奇不置的奥立弗,在门边坐了下来,即使到了现在,他也掩饰不住这种仇恨。布朗罗先生手里拿着几份文件,走到露丝和奥立弗已经端坐一旁的那张桌子跟前。
“这是一桩苦差事,”他说道,“这些声明本来已经在伦敦当着许多绅士的面签过字了,可还是得在这儿把要点重申一下。我并不是存心要让你丢人现眼,不过,在大家分手以前,还得听你亲口念一遍,原因你是知道的。”
“说下去,”被点到的那个人把脸转到一边,说道,“快一点。我大概也做得差不多了,不要再为难我了。”
“这个孩子,”布朗罗先生把奥立弗拉到身旁,一只手搭在他的头上,说道,“是你的异母兄弟。是你父亲、我的好朋友埃德温·黎福特的非婚生儿子,可怜他母亲,小艾格尼丝·弗莱明,生下他就死了。”
“是啊,”孟可司瞪眼怒视着颤栗不止的奥立弗,也许他已经听见那孩子的心在卜卜直跳。“那正是他们的私生子。”
“你用这个字眼,”布朗罗先生严厉地说,“是在侮辱那些早已超脱于世间的流言蜚语之外的人,除了你以外,不会使任何一个活着的人蒙受耻辱。这些都不提了。他是不是在这个镇上出生的?”
“在本镇的济贫院,”回答的口气相当阴沉,“你那儿不是写着嘛。”说话的时候,他不耐烦地指了指那些文件。
“我要在这儿证实一下。”布朗罗先生环顾着室内的听众,说道。
“那就听着!你们!”孟可司回答,“他父亲在罗马病倒后,他们夫妻早就分居了,他妻子,也就是我母亲,带着我从巴黎赶去——想料理一下他的财产。据我所知,她对他没什么感情,而他对我母亲也是一样。他一点也没认出我们,他已经失去知觉,一直昏昏沉沉,第二天就死了。他的书桌里放着一些文件,当中有两份是他刚发病的那天晚上写的,封套上写着寄给你本人,”他转向布朗罗先生说道,“他给你写了短短几行就封起来,文件封套上还有一个说明,要等到他死了以后才发出去。那些文件当中有一封信,是给那个名叫艾格尼丝的姑娘的,另一个是份遗嘱。”
“信是怎么写的?”布朗罗先生问道。
“信?——只有一张纸,上边涂了又涂,有忏悔的告白,有祈求上帝拯救她的祷告。他向那姑娘编了一段假话,说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总有一天会揭开的——所以自己当时没有娶她。她还是一如既往,对他深信不疑,直到信任过了头,失去了谁也无法再交还给她的东西。当时,她还有几个月就要分娩。他把自己的打算统统告诉了她,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让她名誉扫地。万一他死了,也求她不要诅咒他的亡灵,或者认为他们的罪孽会给她或是他们幼小的孩子招来惩罚,因为一切罪过都是他的。他提醒她别忘了自己某一天送给她的那个小金盒和那枚戒指。戒指上边刻有她的名字,旁边留下的空白准备刻上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奉献给她的姓氏——求她把盒子保存好,挂在贴胸的地方,就像从前一样——接下来还是那些话,一遍一遍,疯疯癫癫地重复,像是神经错乱似的。他脑子肯定出毛病了。”
“说说遗嘱的情况。”布朗罗先生说道,奥立弗此时已是泪如泉涌。
孟可司一言不发。
“遗嘱的大意和那封信是一样的,”布朗罗先生替他说道,“上边谈到了妻子给他带来的不幸,还谈到你顽劣的性格,歹毒的心肠和过早形成的邪恶欲望,你是他唯一的儿子,可你受到的调教就是仇恨自己的父亲。他给你和你母亲各留下了八百英镑的年金。他把大部分财产分为相等的两份:一份给艾格尼丝·弗莱明,另一份给他们的孩子,只要孩子能平安生下来,并达到法定成年期。假如是个女孩,那笔钱的继承是无条件的。但如果是男孩,就有一个条件,就是说,他在未成年期间绝对不能以任何不名誉的、下作的、怯懦的或是违法的行为玷污他的姓氏。他说,立下这样的遗嘱,是为了表明他对孩子母亲的信任和他自己的信念——随着死亡的逼近,这种信念反而增强了——他相信孩子一定会继承她高尚的心胸和品性。万一他希望落空,到时候这笔钱就归你,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也只有到了两个儿子都成了一路货的时候,他才承认你有权优先申请他的财产,而你过去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从小就以冷漠和厌恶来打击他。”
“我母亲,”孟可司提高了嗓门,“做了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她烧掉了这份遗嘱。那封信也永远到不了收信人手里。她把那封信和别的一些证据留下了,担心他们俩会想尽办法赖掉这桩丑事。那姑娘的父亲从我母亲那里知道了真相,她怀着刻骨仇恨——我到现在还为此而爱她——尽量夸张,火上浇油。那个作父亲的遭到这样的羞辱,便带着两个女儿躲到威尔士一个偏僻的角落,甚至改名换姓,叫那班朋友压根儿打听不到他隐居的地方,在那儿,没过多久就发现他死在床上。几个星期以前,那姑娘已经悄悄离家出走了。那个作父亲的去找过她,双脚走遍了附近的每一个村镇。就在回到家里的那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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