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珣暗暗呼出一口气,扶着庾昭月起身,去拜别庾绍和崔氏。
按礼制,两人要叮嘱女儿几句,可庾绍刚开口眼眶就红了,说到后半段已然泣不成声。
崔氏一边扶住他,一边不着痕迹加快语速。
景珣和庾昭月躬身施了一礼,被众人簇拥着往外走。
行至大门口,庾骁勉力挤出笑容,矮下身将庾昭月背上婚车。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但迎亲路上灯火通明。
在轰鸣的暮鼓声中,婚车行至崇仁坊,只见庾昭月的族叔并祁国公谢复,带领数名年轻郎君拦在路上,此为“障车”环节。
谢复挥了挥手,年轻郎君们蜂拥而上,或是拦着车夫,或是扶着车壁,充分展示娘家人的不舍。
谢诚亦在其中,他拦车的同时,到底没忍住,飞快看了眼纱幔后的新娘子。
景珣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脊背就不自觉绷紧。
庾昭月胳膊轻轻撞了下,无声的询问,怎么了?
他的心瞬时松快,低声回道:“无事,见谢三郎拦车,有些惊讶。”
庾昭月也很惊讶,参与障车环节的,一般都是像景遇这种爱闹的郎君,没想到三表兄居然也来了。
她余光扫过去,却只看到景珣被烛光映照的侧脸,默默盯了两眼,慢腾腾挪回视线。
景珣唇角轻扬,淡淡看向谢诚。
谢诚心神一震,过往一幕幕在脑中闪过,最终化为眼底的一抹苦涩。
他自认为和表妹青梅竹马,可是景珣比他更早遇见表妹,他心心念念她的援助,景珣也比他更早得到。
万般心绪,于现实不过短短须臾,谢诚闭了闭眼,再睁眼又是众人熟悉的谢三郎。
平静温和,清正自持。
此时障车环节也到了尾声,祁国公挥手放行,谢诚目送着婚车右拐驶向东宫。
门口,宫女拿着毡席等候,景珣搀着庾昭月下车,她依旧拿却扇遮住脸,在一片欢庆声中完成了传毡、跨火盆、洒豆、拜天地等一系列礼仪。
“送入青庐!”
听着礼部尚书浑厚的声音,庾昭月悄然松了一口气。
青庐搭建在东宫西南角,庾昭月被景珣牵着锦绸入内,又行了却扇、共食、合卺和结发的礼仪。
终于一切礼成,傧相和女官纷纷退出去,青庐只剩他们俩。
庾昭月长吁一口气,伸手按揉被凤冠压疼的脖子:“成婚好累啊!”
景珣将她抱进怀里,让沉重的凤冠倚在臂弯间:“夫人今日辛苦了,等会我去筵席敬酒,你先去望舒殿,里面有汤池,吃食也备好了。”
望舒殿?
和她在灵鹤园的院子同名。
望舒,月亮也。
庾昭月诧异:“今夜不用在青庐睡吗?”
依照婚俗,新婚夜要在青庐度过。
景珣手指刮了下她鼻尖:“夫人莫不是傻了?这是在自己家,你觉得哪里舒坦,就在哪里睡,为夫都乐意侍奉。”
庾昭月本来还有些意动,听到最后连忙捂住他的嘴。
这精怪越来越不害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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