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想成事,还得在平衡“利”字上做文章。
如今看来,却是不易的。
从前他和卫王都太天真了,以为自己做的是正义之事,就必然所向披靡一片坦途。圣贤书中尚且有“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以利”一说,圣人看得通透,是他们浅薄了。
出了府门,两人目送姜姮上马车回章台行宫,辰羡叫住了梁潇。
他踯躅片刻,道:“我想去国子监谋个司业的职缺,不知可否?”
梁潇挑了挑眉,知道他终于想通了。
想要教醒一个人,只靠天天在他耳边念叨道理是没有用的,只有把他放出去,让他撞足够多的南墙,撞得头破血流,才能彻底醒悟。
辰羡根本就不是纵横官场的那块料。
梁潇望着姜姮离开的方向,马车已消失在街衢尽头,秋风扫落叶,不胜萧索凄清。
他点头:“好。”
如今就是这么轻巧,想去国子监就去国子监,想当司业就当司业,他是摄政王,他的话比官家还管用。
姜姮回章台行宫的时候,崔兰若正在收拾行装,光话本蜜饯匣子装了几只大箱子,还有些钗环散物。
昨日梁潇对姜姮说过,崔兰若要进宫伴驾,她心里奇怪,却忍住了没问。
她总觉得梁潇在刻意引她猜测,那些她察觉出的种种蹊跷之处,许多都是梁潇故意漏出来的。就拿昨夜而言,他有得是机会私下对玉徽说他对他们夫妇的安排,可他偏偏要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姜姮想不通时至今日,梁潇为什么还能对她抱有期望,他指望什么?指望她拦他、劝他、和他重修于好吗?
荒谬。
姜姮暗里讥讽梁潇,却不能对崔兰若不闻不问,她搬了把椅子坐在那些堆砌的箱子边,问她:“你当真是要决定回宫过日子去了吗?收拾这么些东西。”
崔兰若耐心点数行李,头都没抬,道:“我这一进宫,少不得无数双眼睛看着,要是东西带得少了,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我没打算在宫中久待?”
她不像是有这种城府的人,姜姮直觉有人教过她,是梁潇还是顾时安呢?
姜姮拿不准,张了张口,又闭上。忖度良久,再开口时已是关怀满满:“你要注意安全,虽然他们不至于拿你个小丫头如何,但你也要懂进退,必要时自保为重。”
这话一出,崔兰若拨弄妆奁的手却顿住了。
她本以为他们把姜姮瞒得很好,她本以为姜姮一无所知的,可若是真无所知,她是说不出这话的。
崔兰若沉默了片刻,忽的抬起那张秀致小脸,问:“姮姮,你不想知道吗?”
姜姮含笑摇头。
又是一阵沉默,崔兰若道:“我才发现,其实你也挺狠心的。”但她立即莞尔,补充:“狠心得好,要一直这么狠心,千万不要回头,我们迟早会过上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日子。”
姜姮抱着晏晏送崔兰若到行宫门口。
晏晏还差几天就两岁了,已会说许多话,姜姮要她摆手说“姨姨保重”,她竟也能含含糊糊磕磕绊绊地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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