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声音越来越低,郦容与完全昏了过去。洛九龄摸上她的脉,竟然已经没有了跳动。
“郦—容—与!”空旷的囚洞里久久回荡着他的绝望和哀恸。洛九龄抱着冰冷的身体失声痛哭。郦容与,你不是一向自诩智谋国人吗?你怎么就被一味药给害死了?郦容与,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郦容与,你怎么可以?你不是还要杀了我为李延年报仇吗?你不是还要复兴你的国家吗?郦容与,你有这么多没做完的事?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你怎么可以死?
也不知哭了多久,洛九龄摇摇晃晃抱起郦容与往那个死水潭走去。郦容与,你等着,我陪你一起。黄泉路上,你不要怕…。
陈旧的水漫过头顶,二人一同往下沉去。这个死水潭原来深不可测,越往下沉,水越阴寒。洛九龄冻得睁开眼来,借着潭中不知哪来的微弱的光,他看清了怀里的人,白发苍苍,皮肤布满了皱纹。她的眼睛紧闭着,好像睡着了一般。可是,他就那样凝视着,仿佛永远也看不够。突然,他目露惊愕,那张容颜竟然渐渐褪去了皱纹,头发也渐渐从白色到银色,然后慢慢地恢复了黑亮。他急忙搭上她的脉,居然在微弱地跳动着,可是这足以让他欣喜!不由得呛了几口水,嘴里吐出一长串的气泡,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水越深,呼吸越急促。难道他们是注定了阴阳相隔吗?这该死的命运!你一定要这样折磨我吗?意识逐渐模糊,洛九龄仿佛看见被卷入了一个漩涡,冲进了一个暗洞里,被暗礁撞得彻底昏死…。。
是什么在自己的眼皮上跳来跳去…。一股似有若无的腥臭味萦绕在呼吸里…。仿佛还有潺潺的水声…。这是在哪里…。洛九龄费劲地睁开眼,自己被卡在了暗洞里的两块岩石间。腰间一阵阵剧痛,想是受伤了。郦容与呢?他立即环顾四周,她竟然被冲到了河流的彼岸,此时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只看到一头如瀑的乌发。心下稍安,试着转过身,后背不由得发寒。不到两丈开外的地方,一条瀑布气势汹涌。才开始听到那拍岸的惊涛声,简直惊天动地。如果他没有被卡住,落下了这万丈悬崖,定是粉身碎骨无疑。洛九龄抓住岸边的绿藤,爬了上来。腰间的伤口裂了开来,洛九龄撕开衣服,一片血肉模糊。他用水将伤口洗净,就地摘了些止血的药草,最后用撕下的布条缠了几圈。他沿岸走到尽头,从那边跳到彼岸,将郦容与抱上岸,又探了探她的脉,这才放下心来。
原来南夏王都建立在一个山谷之上,这王宫底下是一条巨大的地下河。他和她福大命大,被冲到了这地下河里,也才从那无底洞得以脱身。这旁边气势宏伟的大瀑布,他也知道,南夏人称它寒之灵,得名于此瀑布的水凄寒幽怆。这寒之灵在深谷之中,周围迷雾瘴气重重,罕有人迹。而他和她被冲到了这空旷的山洞,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幸的是不会活活窒息而死;不幸的是这山洞再没有其他路,唯一的出口就是这个悬崖,但无异于一条绝路。顺着这地下河的源头也是不现实的,地底的暗河更危险。不过令人心安的是,洛九龄低头看着睡熟的人,她在这里。而且,红颜不该生在这寒渊之下,毒性被遏制了。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因祸得福了。
☆、素心天上明月
洛九龄手托着下巴,盘腿坐在她身旁。长睫一张一合,睡意朦胧。秋日的光一点一点的消逝,寒冰色的月光从洞口肆无忌惮地倾斜了下来。萧萧的地下河,散发出迷人魅惑的白气。和那月光一起,波光粼粼。偶尔锦鳞来往翕忽,俶尓远逝,空寂的山洞里便久久回响着那摆尾时搅碎的月色声。郦容与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祥和静谧,曾经喧嚣的世界现在只剩下了她和他。而他,突然一激灵睁眼。四目相对,都只装着彼此,眸光里都漾着暖意。
“我没死吗?”郦容与刚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恢复了清柔。她低头看见那一缕滑落的头发,黑如夜幕,目露茫然,“还是我已经死了?可是,你怎么在这里?”
洛九龄一把将她搂入怀中,长舒一口气,轻笑道:“我们当然是已经死了,不然你怎么可能跟我在一起?”
肩头突然一痛,洛九龄俊眉一皱,抬头看着笑生双靥的郦容与。
“我们逃出来了?”郦容与环顾四周。一条奔腾的地下河从坚固的岩石底下流出,不知其源而一泻千里,惊涛拍岸的汹涌此时清晰可闻,从悬崖底下遥遥地响到内心深处。还有一些小小的水洼星罗棋布在山洞里,蜿蜒回旋,浅浅的一览无余。而所谓的岸,能看到的也不过就是不大的一块实地,和一些零零碎碎大大小小的岩石。月光照不进山洞深处,因此也不知里面究竟还有些什么。洞壁上,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碎影纵横,偶尔婆娑作响。
“没有。”洛九龄一五一十地娓娓道来。郦容与听到他为了自己跳下水潭,不由得为之一动,目光怔怔地注视着他。
“红颜不该生的毒性应该在这寒渊之下被压制住了,否则,你也不可能醒来。”
“那岂不是说,我下辈子只能在这寒渊之下了此残生?也罢,上天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的确,上天已经是格外开恩了。”洛九龄注视着略有一丝怅惘的郦容与,她明丽的脸庞与粼粼波光相互映衬,白皙得仿佛一块上好的素玉。两人沉默之间,不知什么在悄悄地弥漫着,寒冷的空气也有了些温度。突然,郦容与的肚子咕咕了两声,洛九龄看见她耳根一红不由得笑了出来。他挽起裤腿,踏进一个小水洼,不一会就捞了一条鱼上来。他取出一把匕首,将鱼活生生地切成片,跟郦容与介绍这是南夏独有的一种菜式,名叫生鱼片。郦容与抵不住饥饿,将信将疑地吃了一块,没想到味道也还可口。
“你知道吗?南夏有一个风俗。”洛九龄头枕在手肘上,靠着光滑的石壁,发出慵懒魅惑地声音。
“什么风俗?”郦容与站起身活动筋骨,漫不经心地问。
“女人如果吃了男人为她做的生鱼片,就要嫁给他。”
“啊?”郦容与转过身望着他,随即一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
“当然知道你没有这么天真,不过我没有骗你。’食我鱼兮,且与我语;鱼兮鱼兮,与兮与兮…。。’”
“什么意思?”郦容与蹲下身来,偏转头“好奇”地问。
“吃了我的鱼,就要和我说话;鱼啊鱼啊,给我你的心…。”
“南夏男人真是小气,一条鱼而已,就想要别人的心。”
这女人是故意抓不住重点吗?他难道表白得不够明显吗?被一个女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拒绝也不知多少次了。他自认,凭他的风采气度,没有哪一个女人可以拒绝。可是,这个女人。。。。。
“怎么算是不小气?”
郦容与又转过头来凝望着地下河,嘴角无声一笑,随即轻轻吟唱起来,“食我——鱼——兮,且——与我语;鱼——兮鱼兮,与兮——与兮……。”
在空旷的山洞里,伴随着流水的涛声,悠扬婉转,空灵如梦。仿佛置身于一片莲叶田田之中,采莲的姑娘明眸动人,皓腕如雪,驾着一叶扁舟,在密密层层的荷叶下与良人窃窃私语,约定终生的誓言…。洛九龄不由得被这歌声醉了,闭上眼睛,侧耳倾听。
“食我鱼兮,且与我耽;鱼兮鱼兮,娱兮娱兮。食我鱼兮,且与我老;鱼兮鱼兮,愚兮愚兮…。。”
采莲女和她的良人一起嬉戏在芦苇间,言笑晏晏,没有期限。但是,青春一点一点地逝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原来只是一场愚弄。美丽的采莲女还是嫁给了别人,日夜思念终究为他人做了嫁衣…。。歌声至此,低落迂回,愀怆幽邃,闻之流水呜咽,明月苍白…。。洛九龄不禁坐起身来,凝视着她单薄的背影。难道她和他,是那采莲女和小伙的结局。。。。从来情深,奈何缘浅…。。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歌声停了。
“喂,郦容与,你不是不知道《食我鱼》吗?怎么,居然会唱?”洛九龄的话冷得渗人,他已站在郦容与身后。
“我问你并不代表我不知道。”郦容与起身回头,他就近在咫尺,吓得差点退入河中,幸好被他搂住。“你怎么这么生气?难道我唱得不好听吗?”
洛九龄松开了手,“此曲我曾听过,但那些人都没有你唱得好听。”
“那怎么掌声都没有?”
“你…。”洛九龄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算了。”他重新躺回原处,合上眼眸,不再与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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