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回来的。她每天都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她既相信他,就信他到底。
除年少时随娘亲在玉镜山庄度过那惨淡的几年,邬雪歌从来不知自己能在同一个地方待那么长时日。
进到西海药山,盘桓未去,算算竟都一年有余。
这里的人实在太「诡谲」,几次欲走还留,留下一次、二次、三次……留到最后他真都懒了,愈益发懒,这种「住下就挪不开」的风气他听大庄的老人们边抽旱烟边笑谈过,当时内心颇嗤之以鼻,未料啊……
这次离开主要是为了冲关。
他寻常的内劲修练又逼至另一层界,需一举突破方能更上一层楼,只是若一直待在西海大庄、待在伍家堂,茶来伸手饭来张口,醉生梦死的日子实在太滋润,别说入定冲关了,光听「闭关」二字他都觉自己可怜。
离了西海药山,他随迁移过冬的兽群往南边走。
兽群气息与他相通,自成一个无形的气场,对他的冲关具大效用。
于是一路南行,隆冬即将过去的这一日,他冲关大成,出关后仍混在兽群里,像个逐水草与向阳暖地而居的牧人。
这时节,野原上的草海尽管呈雕零之象,仍是有足够草料供给野牛和野鹿群啃食。他席地盘坐,伸指摩挲着兽毛,母鹿带着几头小鹿温驯地蹭过来,一头小鹿挤不到前头,于是不断拿鼻头和颊面磨蹭他的肩背。
那瞬间,胸口当真重重扯了一下,疼得他蹙眉。
他像似忽略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
突然,相隔着一弯河面,不远处的对岸野原出现一名身形魁梧的汉子。
那人的气息与寻常人不同,邬雪歌却不觉陌生,很像妻子手中那串驯兽铜铃上的气味,都是属于兽族人才有的气息。
他缓缓站起,目光深炯。
隔着河面和草坡,他极佳的目力依旧能看到对方蓝色的眼睛,兽族人发色不一,瞳色却都是深深浅浅的蓝。
然后是一群羊只咩咩叫腾地爬下草坡,低头在那人脚边蹭来蹭去,跟着又忙着啃草饮水,而跟在羊群后面奔下草坡的是一双娃娃。
娃娃一男一女,约莫六、七岁模样,发色偏深,眸子却都蓝得湛亮。
那人同样瞬也不瞬注视他。
他没有进一步向前,更没有直接以轻功渡河去到对岸,因那人神情带着戒备。
此时,对面草坡坡棱上又出现一人,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两手圈在嘴上张声叫唤,说是饭都做好、饼子也出炉了,天都快暗了,还带着孩子和羊只上哪儿呢?
那人遭女人念叨,回首应了声,遂一臂抱起女娃,一手牵着男孩,瞧也没再瞧他,赶着羊只转身朝坡上走。
是族人,也是陌生的人。
其实也是,兽族人早已四散,各自过活,他还想寻着族人做什么?
哪里都不是归处,所以流浪成癖,但……他到底忽略了什么?
你这样好,如何能不中意?
我会想着你,自相识以来,时不时会牵挂着……
想你人在何处?是否饿着肚子?可不可能再见?
会待你很好的,你什么也不必做,真的……
大红的厚披风被风吹得在身后乱鼓,那是离开大庄时,妻子亲自替他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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