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辉刚死时,我悲伤过度,就随口那样说了,这几年我也想明白了,他们和阿辉关系都很好,不会做出那种事,阿辉的死就如你们判断的,是个意外,忘了我曾经说的话吧。”
“就算你要报复那几个人,为什么非要利用《洋娃娃的杀意》?”
董鹏摸着下巴,于芳的话显然很敷衍,多问问题才能使她在回答中露出马脚来,就看怎样能找到蛛丝马迹了。他边提问,边用眼神示意程彻做记录。程彻会意地拿出笔记本,开始认真地写了起来。
“我想你们既然来调查,想必也听到过关于逃犯的那个传闻了,其实,我和阿辉曾见到过那个逃犯,在刚到这里的那天,我们避开其他几个人,到山边赏风景享受二人世界,看见一个面貌与画像上通缉犯一模一样的人。知道那个逃犯隐藏在这山里,但肯定不敢出去,说不定已经死了,所以想杀了人嫁祸给他。”
“了解了,最后来说说你杀人的详细情形好了。”
“前面两桩案子和你所说差不多,我是故意接近刘慧慧,和她同住在一栋楼里的,刘慧慧一见面就认出了我,所以我们一直私下有来往。我先是对其他人宣称有急事回老家,把小航托给朋友,然后那天我把刘慧慧约出去,说是谈谈当年阿辉的事情。她没有怀疑什么就来了,然后我就按照你说的方法杀了她,并且在尸体旁边放上洋娃娃,之后就开始计划对邓峰出手。”
“约邓峰来市里见面,也是你提出来的,对不对?”
于芳点了点头,“是,我查找到当年邓峰留下的联络方式,打电话过去,说阿辉死了三年,想要祭奠一下他,毕竟他们都是那时的当事人,希望邓峰也能到场,他答应了。他来的那天,我和他约好在咖啡店见面,给了他酒店名片,提议为了联系方便,让他住到我做事的酒店去。他来顺便做交易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也只见过那男人两面。”
“你说的是之前你提出来,想要迷惑我们的那个嫌疑人?”董鹏追问,于芳所指的人,是他们抓捕问过话的方子青。
“没错,邓峰死的那天,我拿了一瓶酒去他房间里,说为了祭奠阿辉,两个人一起喝一杯,然后我把椅子搬到窗台旁,我们就坐在那里,但我偷偷把酒倒了,只让邓峰一个人喝下。他很快就睡着了,我把他拉到窗台上,虽然有些费力,但好在从椅子到窗台距离并不长,然后搬起他的脚把他推下去,最后就和你说的一样,我收拾好酒瓶酒杯,放下早准备好的《洋娃娃的杀意》那本书,出去后用准备好的吸尘器封上了门。”
“那酒瓶和用过的杯子,你怎样处理了?”
“摔碎丢到垃圾站了。”
“再说说孙刚吧。”董鹏顿了顿道,“你是怎么在火车上杀了他的?”
“我用约邓峰同样的理由,给孙刚打了电话,约他在雾村见面,并且说火车上也许会有一些同样去雾村或者本身住在雾村的人,经历过三年前的事可能会认出我们,为了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让他在火车上一定要坐包厢,孙刚没有怀疑就答应了。”于芳回答,“就像你说的,我先乘汽车赶上火车,然后在火车上和孙刚会合。我在他喝的水里放了安眠药,本来想在包厢里杀了他,可没想到他去厕所时药力正好发作,倒在了厕所门外,我跟踪过去发现他坐在那里之后,就趁着四下无人勒死了他,后来因为怕尸体被发现,就在终点站的前一站提前下了车。”
“也就是说,提前下车这一点,并不是你原本的设计。”
“对,总是有一些小意外影响了计划的完美实施。”
董鹏眼底犀利的光芒一闪,“世上本来就没有完美的犯罪,不管多么周密的计划,只要是犯下罪行,就总会露出马脚,存有任何侥幸心理都是不可取的。”
“那不过是你们警察所能说出的冠冕堂皇的话罢了,对于每个人来说,谁心里没有一点儿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呢?”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它用作犯罪的借口,清醒的人能够理智地控制住它。”董鹏直视着于芳,“最后,再回答你之前提出的一个问题,刘慧慧为什么会轻易在那样的半夜被你一个电话就叫了出来?就好像邓峰和孙刚,不也是接到你的电话便立即毫不犹豫地欣然赴约了吗?不管当年郭辉的死是否是他们几人造成的,至少在他们心里,存有或多或少的负罪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尽可能答应你的要求。”
于芳冷笑,“他们怎样想的警官你也知道?你只是把人性都想得太好了,我可不相信这些。”
“你以为我是没有凭据乱说的?”董鹏脸上并没有笑意,“我们破解了刘慧慧电脑里最后加密的一个文件夹,里面有一封忏悔信,虽然并没写收信人的名字,但从内容不难猜测,这封信她是写给你的。另外还有,邓峰和方子青交易之后,收到一笔钱,这笔钱却没有存入他的账户里,之前我一直觉得奇怪,但后来终于查清了钱的去向,也就明白了。于芳,你最近没有查看过自己的银行账户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依照推测进行了调查,在调查中发现,在你银行的账户上,有人存入了一笔不小的款,我询问过方子青,和他与邓峰交易的数额恰好一致,时间正是邓峰死的当天早上。根据邓峰女朋友所说,邓峰三年前从雾村返回之后,就一直消沉,我猜想他是想在结婚前用这种方式来弥补缺憾。所以刘慧慧也好,邓峰也罢,并不是如你所想的,幸福平静地生活着,郭辉的死不仅影响了你这三年的生活,也同样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董鹏和于芳的这番对话,使得始终在旁听的吴宁心念微微摇动。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是那个把念头控制得完美的人。如果杀死父亲的凶手就站在面前,她会怎样做?
就在吴宁心绪烦乱地思索时,一只温暖的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她转头,正对上程彻虽然孩子气却显得灿烂的笑容,仿佛冬日里的暖阳,驱散了寒冷阴霾。这一次,程彻像是敏锐地洞悉了吴宁所想,压低声音道:“别多想,你一直做得很好。”
程彻的话虽轻,却有种莫名安抚人心的力量,吴宁心里升起一丝暖意,可表面上还是维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冷着一张脸把手抽回来,狠狠瞪了程彻一眼。
刚才见吴宁陷入沉思,程彻一时心急,想都没想就来握吴宁的手,似乎这时他也意识到这举动有点不合时宜,讪笑着摸了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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