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好生怪异,凌玉不由诧异转过头,那勺黑乎乎的汤药即刻就递至她唇边,抬眼,对上危玠流转着温柔的凤眸。
他又要喂她?
凌玉每次闹活着不肯吃药,他都亲自喂自己,不变态一样将自己折磨的够呛,誓不罢休,她是真怕了,低声细细道:“我、我自己来……”
怕他又无缘无故发疯,她尽可能勉强自己乖顺一些,笑容勉强而不自知,嗓音倒是极尽温婉乖巧的解释:“这样一勺一勺的喝,会很苦的。”
危玠不拆穿她,任由她将碗端走,双手捧起药碗仰头咕嘟咕嘟就喝下去了,饮水一般,看的危玠不禁皱了眉:“慢一点。”
他起身去端温水,再回来,她已经喝完了,因那汤药苦涩难耐而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小脸皱的不行。
危玠将水递给她,掌心抚着女郎的后背替她顺气,无奈道:“急什么,又无人同你抢。”
心头莫名涌起这段时间以来,她无意间总流露出对自己的恐惧,一种莫名的惆怅堵在心口,似根根银针缓缓扎着软肉,顿着疼。
她从前最怕苦。
年幼时,她总是要自己一口药一口糖连逼带哄的喂。
危玠取过巾帕替她擦拭遗留在唇边的水渍,深邃的眉宇间,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温柔爱意。
凌玉也乖乖的让他擦了,樱唇浸润过水,粉嫩含露,绛丹映日,将颊边雪肌衬的似牛乳,愈发艳翠欲滴。
危玠不动声色凝着妹妹妍姿绝世的小脸,只见那勾魂摄魄的唇瓣轻启——
“皇兄好好的为何说起崔珩?”
凌玉已经完全平复下来,雪白两颊的艳媚霞光,已然退却为带露粉桃。
她嗓音甜甜软软,乖顺无比,眨巴着一双水光潋滟的杏眼,静静看着他,等他回答。
真乖啊。
可他面颊神色不为所动,屈指在那小巧精致的鼻尖轻轻一刮:“驸马问我,大慈恩寺祈福何时结束,公主进宫已久,何时可以归府。”
他慢条斯理的重复着,凌玉心头却尽是苦涩,她与崔郎已有一月多未相见,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前几日姑姑派人来传话,端午邀她一起赏赛龙舟,或许,这是她唯一可以出宫的机会了。
凌玉眸间微朦胧,愣神期间,男人捏了捏她柔嫩的粉腮,嘴角噙着笑,可凤眸却充满审视意味:“小玉是怎么想的,想离开哥哥吗?”
她想离开,他会放自己走吗?
凌玉听出了这话中的深意,看向他的眸光中满是伪装的温顺:“都听皇兄的。”
“小玉真这么想吗?”他淡笑着睨她,神色似春风般温柔,好似心情还算不错。凌玉觉得,自己应该尽可能温顺一些,才能赢得一次出宫的机会。
她想着,便轻轻将面颊侧过去,依偎进皇兄温暖的颈下,如同一对儿亲密无间的夫妻。
女郎很少会露出这样依赖他的情态,危玠心口微滞,玉指轻轻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转过目来,低声询问她:“怎么了?”
凌玉摇摇头,纤细的手臂圈住男人劲瘦的腰身,不住的往他怀里钻,像个耍赖的幼童似的:“小玉喜欢皇兄,想和皇兄亲近,皇兄可以永远对我这么温柔吗?”
她扬起脑袋,甜甜糯糯的笑靥绽放,杏眸亮晶晶的,期待万分的瞧着他。
纤长的眼睫随着忽闪微微颤动,似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仿佛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下一刻就飞过峡谷,消失不见。
那纯净无暇的双眸望向危玠,仿佛和幼时满心满眼只有他一人,稚声稚气讲着“我最爱哥哥”的小凌玉,渐渐重合。
所以,他又成了她手中的傀儡。
无论真心还是做戏,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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