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渊以为,既然新帝奏准乐儿出宫修行,那么等在宫门口或去一趟寺庙去,定能见到她。
探清乐儿出宫的确切日期后,他连续几日骑马在东华门和西华门游走等待,但始终没见她出宫。
虽然富察几兄弟的最后一个——福长安被治罪后,富察家的辉煌时期和显赫地位已逝,但宫中仍大有富察家人和原效忠富察几兄弟的部下在。宫殿监正侍就是其中之一,长渊向他打听,才得知皇后身边的主管太监已提前一日从苍震门把乐儿送去了栖慈庵。
长渊策马追上山,但当今皇后事先有令——要严看这位“贵人”,不得让她单独与外界任何人接触,并死无还俗之日。
智善和慧善怎么可能让长渊见到乐儿,一副慈悲僧伽的庄严,把长渊堵在门外,合掌编谎道:“本庵无宫里来的人,无施主要寻的人……”
谢绝一次,长渊自不甘罢休,又上山三次,但都遭受同样的拒绝。他不得不和有功夫在身的随从山猎潜入庵内暗寻。他们以为乐儿是昔日太上皇的贴身侍女,来此定是带发修行,没往智善慧善会剃光乐儿的头发,还专挑洗衣擦地等粗重活给她做,所以他们潜入庵内也只到诵经念佛的祠堂和较为光鲜明亮的禅房寻找,殊不知乐儿正被监管着在庵后的山沟里洗衣晒衣,有时还得顺路背一捆柴回来。
入庵没寻着,长渊开始怀疑乐儿真的不在这间庵庙里?于是打算先回去再向宫里打探清楚再寻。
正是这日他从栖慈庵下山后,在返回京城的路上遇见宜和行的车队。
长渊事先并不知情贺惜载也上了京城,他些许惊奇,勒马问道:“宜和行又与京城有大买卖吧?看这车队方向,这是办完事要返回广州了吗?”
载官正是大半年前在和珅、福长安、付瑶浦等一众朝臣伏法后,父亲安排他到京城见局势保贺府和宜和行平安的。几日前收到家信得知馨儿小产后大病不愈,他才整队返回广州。出发时载官知道长渊在同一日上京,但他并没相约同行。没想到会在此遇见,他一副不知长渊在京城的神情,掀起帘子拱手与他打招呼道:“长渊兄这是从广州来吗?”
“不,我回京城大半年了。”长渊坦言道。
“那你这是要南下广州?”
“不,我,”长渊顿了顿,“我出来找个人。”
载官转脸前后望望,困惑道:“这荒山野岭寻人……”
“不,到附近寺庙寻人,没寻着,这太阳快下山了,我必须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到京城。”正要道别,想起又问:“载兄这趟到京城又做成了大买卖吧?”
“哪有什么大买卖,不过替粤海关把早前宫里订的洋货送上京罢了。”
送货?长渊心里打了个咯噔。自从那什么英吉利使团来访后,太上皇先是下旨福康安等沿海总督和将领增强沿海边境防御,却仍有叛乱屡起,有忠臣上疏说是地方贪腐严重、百姓苦不堪言而致,太上皇自信在他治理的盛世下百姓安好。却有官员不识趣,再上奏说安好是地方官编谎粉饰,甚至有官匪勾结……太上皇不言,经福康安举荐,密封长渊官内务府正五品堂郎中,负责暗中稽查、督促七司等处承办的一应事务。所以当时长渊看似一个四处游玩或宅在“渊”书斋的闲散公子,实则得定期向太上皇汇报朝廷官员在京城的活动。
后来又朝臣上疏说白莲教屡剿不绝还日益壮大,是有沿海商会供给白银……只怕还得防止通夷。于是,长渊被密派往广州监察口岸通商。长渊便有了从天津大沽口到定海到泉州最后到广州打着加入行商的幌子,成立东升行,驻扎在了在广州口岸。
虽然长渊是太上皇安排的人,知情的老内务府总管也随太上皇驾崩已革职,新帝并不知情,但宫里近两年来向广州洋行要过些什么他如数悉知。刚掌权的新帝并没有向广州关口定制西洋货物,难道还是太上皇生前所定……
在和珅等贪恋奢侈物的朝臣影响下,加之擅长办贡品的李侍尧不断上贡稀世珍宝,晚年的太上皇从年轻时励精图治逐变颟顸,爱上了挥金享受生活。原本规定只有总督和巡抚以上官员可向皇帝进贡,在他晚年则无论级别、无论官商、来贡者不拒。
尤其李侍尧,想尽办法搜集什么晋唐宋元的书画、古瓷,黄金佛像,珍珠葡萄架,四尺高的珊瑚树等大量价值不菲的稀世珍宝,以讨太上皇欢心,以至于李侍尧曾两度犯下死罪太上皇都没舍得杀他,获赦后,李进贡了镶嵌有每颗三钱重珍珠的价值三万两白银的玉如意、镀金洋景表亭和多座价值几千两白银的镶金洋钟表,太上皇非常中意,欢喜之下让他当了两广总督,又命他无论价格,再向西洋定制更大的镀金洋景表亭。李见讨得太上皇欢心,更是抹着油嘴、四处搜刮奇珍异宝,明打办贡品幌子为自己大肆敛财,他也算计好皇帝有退贡习惯,所有退贡均归入私囊。
见以如此能博太上皇欢心,地方官商纷纷效仿。
本国贡品索自下属官、下属官刮老百姓;向西洋定制的贡品通常由粤海关监督筹办,而粤海关直接问十三行行商索要,这样层层剥刮,致使官员从一品到九品,商贾从首富到街头小贩,无不唯利是图,汲吸民膏……日积月累,逼迫民反。
新帝掌权后深知贡品和奢靡的害处,他决心从自身做起,缩减宫廷开支,整肃贪腐,严禁各地进贡、拒绝各地献呈祥瑞之兆物等。
当然也没向粤海关定制洋物,于是他试探问:“是新帝定制了什么特别的洋物吗?”
“不,还是多年前定制的,做工花了好几年,最近才从西洋运到……”
长渊有所怀疑,但哦了一声。
仔细听,载官并没说是谁定制的。事实上他此行捎带的不过是几位王爷订购的镀金自鸣钟和洋人新发明的前膛燧发短枪、还有一些洋酒。
载官瞥他一眼,转话题道:“我若还在京城,定是要长渊兄尽地主之谊的。长渊兄何时返广州?我这就先回去定下酒席为你接风洗尘。”
长渊笑拱手:“一言为定。快了,赶在开春前动身南下。“
两人就此道别后,各自朝相反方向继续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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