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敏儿的侠女利索一扯身上黑披风,一身农家姑娘的碎花衣在身,果然是做好了随时随地乔装农家女的准备。
队伍四散。
敏儿挽袖蹲到福达跟前,从他手里夺过拔了一半毛的鸡,大队马蹄杂沓声已近到了屋后,敏儿偷瞄一眼,先点名去后林和芦苇丛的兄弟竟被大队官兵逼退了回来。
乐儿在楼上看得心惊肉跳,这里大概要有一场厮杀血战了。她背脊贴墙捂着胸口压惊,同时思索如何与大娘一家逃过这局不关己事的厮杀。大娘一家是平民百姓,不该无辜受牵连……她这样想,再往楼下看,官兵人数约黑衣人的四倍,他们把大娘家院子围了三重,包围圈中间,官兵与黑衣人已开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人翻马仰,泥水浆溅,乱成一团。
福达一直惦记乐儿安危,趁乱丢下拔光了毛的五只肥鸡,任肥鸡被马蹄踩踏成了鸡肉饼,他抱起旁边的磨刀石,连滚带爬上楼去砸开门锁,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拉着乐儿的手,低声道:“妹妹快走,快,快下楼躲起来。”
这猪队友,他不上来砰砰砸门,外面的人还不知这屋里有人。这一砸,把官兵引进屋了。福达拉着乐儿刚跑到楼梯口,被官兵截住了。这兵荒马乱、鱼龙混杂,哪容解释?哪容跑?官兵把大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福达抱头拼命解释:“这是俺家,俺和俺爹娘和‘俺媳妇’是平民百姓……”
官兵懒听他啰嗦,挥手给他一巴掌,叫他闭嘴,再把他俩架出屋门。
一个黑衣彪形大汉正挥舞大刀边抵挡攻击他的长矛边向后退,退到乐儿他们跟前,迅雷不及躲闪,只见左右“磅”“磅”两道光影,架他们的两个士兵随之倒地。原来彪形大汉只见穿“勇”服的都劈,刀法之快让人看不清起落,被劈中的人已经倒地打滚。
乐儿虽骇怕,却也冷静,她乘机迅速跑到左边柴堆后躲刀枪,而福达跑右边猪栏里躲,以为乐儿会跟着他跑,回头看却已不见人影。
那些黑衣彪形大汉果然武功高强,上百官兵围捕也拿不下他们,兵勇一个接一个倒地,只听兵把总喊:“捉活的!快,活捉天理教魁首夏屿!活捉他!”
天理教?原来这些黑衣人是天理教人。躲在柴堆后的乐儿探头“观战”,目光追随把总所指方向,尝试在一团黑的混乱打斗中搜寻出那位把总要活捉的天理教头目。
只见十几位士兵围攻刚才指挥分头躲藏的冷俊男子。想必他就是被下令要活捉的头目夏屿。
叫夏屿的男子身手矫健,他稳坐马背上长刀环转、刺、收、推、拉、快如闪电。士兵们根本近不了他的马,更别说活捉他。
而距他不远处,那女子敏儿不知什么时候已跃上自己的马背,七八几个士兵围着她戳枪挥刀,她坐马背上挥舞长刀挡枪,几个回合,打斗到了乐儿躲藏的木材堆边,马没了回旋余地,仰头抬前腿嘶叫,她只顾挡刀枪,来不及捉马鬃,滑到了马屁股后,士兵长枪插过来,她抵挡不住了,手臂中刀,松了马缰,从马上跌地,正好倒在乐儿跟前。
只听女子痛苦地啊了一声。乐儿惊骇——该是五脏六腑都摔裂了。没想女子翘头用求救的目光看她,她反应过来,立刻伸手去拉那女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匹马靠近,马背上的黑衣汉子闪电府身,一把逮住她的手,把她提上马背。
“额,错了。“只听汉子说。再次伸手去提受伤的女子。乐儿这才明白他是想救那女子,急乱中错捉到她的手,把她提到了马背上。
汉子第二次俯身逮到了女子的手,乐儿已坐在他前置,他若推乐儿下马让位给那女子的话,乐儿肯定被摔死或被乱战中的马蹄踩死。他似乎不忍心这么做。
乐儿也够机灵,立刻助力汉子,一起使劲拖拉受伤女子上马背,再让女子横趴在她前置。马背上的汉子在挡兵勇的刀枪。乐儿见女子手被臂砍开了一道口,血湿了整个袖子沿指尖滴落地,女子已经精疲力竭、软塌塌昏迷过去。
乐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曾袍,看看女子的衣服,不知撕哪一块好,眼睛一亮,她抽掉女子的头巾,替她捂绑住手臂伤口,止住了流血。然后她伏身压着不让女子滑落马。
有乐儿照顾那女子,同坐马背上的壮汉便能腾出双手,专心抵挡劈叉过来的刀枪。
官兵受伤倒地的越来越多,围攻的越来越少,突然听见“砰”声巨响,头顶飘过青烟,那个叫夏屿的头目一声令下:撤!
乐儿被不明来历的巨响吓得不由自主抱头捂耳“啊”了一声,没听见第二声响,抬头瞥见夏屿手里的洋枪,才明白原来是他放了一枪。
还活着的天理教徒听见命令,立刻边挡刀枪边朝溪对岸撤退,福达家门前的小木桥一次只能承受一匹马。打斗中死了四人,伤了女子一个。活着的人马一匹接一匹迅速过了小木桥,最后一个过桥的教徒到对岸后,立刻劈断木桥,小队人马沿山路策马飞奔而逃。官兵死伤惨重,又得按军规收尸埋葬战死的士兵,他们没有追逃走的逆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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