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山是随县以北的一个山镇,黄昏,夕阳如血,在西山那边展露着半张醉汉
似的大红脸,晚霞带着一抹怪异而诡谲的紫酡璨金洒映大地。没有一丝风,天气
炎热无比,有着六月酷暑天典型的汗腻味。眼前的小镇也显得那么沉翳而懒散,
任什么全泛着三份闷恹恹,粘涩涩,有气无力的韵息。白天的热浪与高温尚未散
去,夜晚的清凉正待到来。燥得慌,就连喘口气吧,也都是那么汗漉漉的了。
钟氏一门这一路急赶,的确够累了,现在他们第一步要找个地方,先吃顿舒
服的晚饭。
经过石砌的城楼子,便是一条坡度很大的青石板街道,街道洁净又清雅,两
边大多是店铺菜馆。他们在横街头上的一家客栈落了马,这家客栈名唤“悦来”,
平瓦房,不大,但却干干净净,招待亲切。
钟氏一门将整个客栈的后院全包了下来,叫了酒食进房中吃喝完了,又分别
洗个冷水澡,清冽的山泉水冲涤全身肌肤上的灰尘汗腻,非但令人爽快舒适,精
神抖擞,连心情也开朗多了。
换了一袭长衫,钟家信来到前堂,当刚刚跨入之际,忽然在一道矮屏风的掩
遮下,有一阵低细的语声传入他的耳膜。
“老五,你不会弄错了吧,可的确是明日凌晨起镖么。”
一个沙哑破锣嗓子回道:“不会错的,我是亲自向他们一个参与明晨押镖的
师傅口里套出来的消息,那小子三杯黄汤一灌,连他奶奶祖上家谱也全能给背出
来啦。”
低细口音又道:“姓邵的亲自押镖,可见他们对这档子买卖也十分重视。老
五,你说他们一共是七个人。”
那破锣似的声音低压着道:“一点不错,邵斌和他手下最得力的六个镖师,
他们采取一种新的押镖法子,两个人在前开路,两个人遥遥缀后,其他的三个人
居中,而护送的红货便在中间这拨人手上,我看哪,八成是这邵斌王八蛋亲自端
着,癞哥,我们打蛇打他奶奶七寸,抽冷子截击中间这一拨包管没错。”
细细的嗓子“嘘”了一声,警告道:“小声点,老五,你这一趟虽然玩得利
落,可也千万大意不得,咱们疤大爷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假如走漏了风声,出
了毛病,妈的,你我有几个脑袋也抗不住。”
破锣口音低骂了一声,憋着道:“奶奶的,你不提还好,只要一提疤大爷那
凶神恶煞似的熊样子便能骇得人直打哆嗦,前个月,小麻皮出了那桩纰漏,他奶
奶不就被疤大爷活拆了,惨。”
听着,清清楚楚的,这样明着是预谋劫镖。但不知这邵斌是何许人,他那镖
局又是什么字号。
这时,那细细的声音又传来道:“明天早晨,是疤大爷亲自出马,牛鸣石的
人手早就分派妥当啦。老五,咱们吃喝完了,马上就得出城传报消息去。”
破锣嗓子沙沙地道:“老实说,癞哥,姓邵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晓得咱们
的疤大爷是否一定能吃住人家。”
冷冷一笑,那位被称为癞哥的仁兄答道:“你是叫姓邵的那点虚名给唬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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