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两只眼弯得更深了,伸手搭住他的肩膀,将他朝自己拉近了一些。
于是从我的角度看过去,这两人看上去像是抱到了一起,两个一样妖冶的男人,以一样奇特暧昧的姿势。
然后狐狸也在他耳朵边轻轻说了句什么。男人听后没动,那张沉默的脸离得狐狸很近,近得几乎贴在他脸上,像个美丽沉静的女人,这样子让我一时看他们看得忘了转开眼睛。
“小白,”突然听到狐狸叫了我一声。有种被打了一巴掌的感觉,我登时醒了醒神。
“能不能回房间去,”随后听见狐狸又道,一只手扔搭在那男人的肩膀上,他朝我撇了撇头:“我要和他单独聊聊。”
第二天,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差,连绵的雨总也下不大,所以总也停不了,那么不温不火飞扬在空气里,让人情绪也因此变得飘飘渺渺。
店里生意依然清淡,只有几个学生在靠窗的角落里打着八十分,旁若无人地大喊大叫,倒也让店看上去不那么冷清。打工来的小强躲在厨房里偷吃冰激凌,以为我不知道,我只希望他不要吃到拉肚子,免得他老妈再找上门怪我给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
每个人都看上去忙忙碌碌的,快乐而充实,似乎只有我一个人闲得发慌。一度脑子里空落落的,擦完柜台点完钞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给自己找点什么事去做,只能抬头看着电视,可是脑子晃来晃去昨晚那两张暧昧的脸,还有他们的动作。
昨天晚上在我离开他们回房间后不久,我曾经又返出去偷偷打开道门缝朝外头看过。
老天作证我以前从没那么好事过,像个居委会里疑神疑鬼的大妈,我连狐狸房间里有几张黄色碟片都没有数过,尽管我知道它们每天都在增多。可偏偏当时不知怎的神使鬼差就跑过去了,像是脑子里不停有个声音在指使我这么做似的。
本来想,过去看看那男人到底走了没有,看完好安心去睡觉。我可以肯定我那时候是这么想来着。可谁想刚开门,却看到一幅让我觉得有点犯晕的画面。
店里没看到铘,只有狐狸和那个男人还在原来位置坐着。
狐狸捧着碗,男人捧着他的头。
我想我可能一辈子都忘记不到这天晚上我看到的这一幕,它让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男人之间谈话会用到这种姿势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是那么熟悉狐狸那张脸,我会以为这两人是一女和一男。
真见鬼……
“咔啷!”门铃一声响,在我对着电视发呆的时候,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带进一股潮湿的风。我习惯性应了一声:“欢迎光临。”
然后感觉自己被咬到了舌头。
进来那人有着张比女人还妩媚的脸。这样的雨天似乎永远都没有打伞的习惯,他一身薄薄的衣服被打得透湿,贴着皮肤隐隐露出里面起伏的线条,于是理所当然吸引了周围所有的视线。
这个被狐狸叫做甄官儿的男人……
他居然又来了……
我心里暗骂了声他妈的。不过脸上的笑还是要有的:“甄先生,想吃什么。”
“我不姓甄。”回答我的语气让我暗骂了他第二声,又因为他从来没拿正眼看过我的那种习惯,我再加了一声。于是他在我一连串的暗骂里找了张比较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你可以叫我素和。”
“原来是素先生。”我不打算把他叫得太熟络。
他望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无可救药的傻瓜:“我也不姓素。素和是我的姓,我叫素和甄。”
我笑不出来了,他却笑了,笑得还挺好看:“狐狸呢。”他又道。
“不在。”其实他在睡大觉,可我并不打算让这人知道。
“不在。”素和重复了一遍,并且看着我的眼睛。我担心他能从我眼里看出些什么来,因为狐狸总说我这人藏不住什么东西。所幸没有,因为他看起来并不失望,也并不怀疑。只是慢慢点了点头,然后道:“给我杯茶。”
“我不知道雨打秋霜在哪儿。”脱口而出。
他又笑了,看我的眼神不再像看个傻瓜,而像是某种可悲的生物:“雨露秋霜。”
我听见他身后那几个女孩低低的窃笑声。她们在笑我,从她们的眼神和动作可以看得出来,虽然我可以打赌她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好笑。
只因为我被一个美丽的男人给鄙视了,仅此。
我想我现在已经不光光是对他感到防备而已了。
我讨厌他。
即使他有张赛过狐狸精的漂亮的脸袋。
“杯子要碎了,宝珠。”身后有人轻轻说了句。是铘。
走到我边上把那只被我擦到现在杯子从我手心里抽出,转身注了杯牛奶喝了一口,目光却是始终对着素和的脸:“你来了?他还在睡。”
“你们似乎相处得还算愉快。”似乎完全没感觉到那道投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素和低头翻着桌上的菜单:“今年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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