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我早晚被他气死!”
蓝鹤放开徒弟,这事情肯定是那天在福昌楼目睹她和顾凌天对话的儿媳妇曲鹞回去告诉儿子的,混蛋儿子不干人事,为了给她搬救兵,不惜软磨硬泡地把她退隐江湖几十年的师父给请出山来。
他心系母亲安危,可蓝鹤也担心她的师父。
老魔头一代枭雄,杀人如麻,血债累累,江湖上仇家多到数也数不清,后来年纪大了实在被讨债的人追得受不了,才躲到荣亲王府,隐匿身份化身食客做了蓝鹤的师父。
别说他自己从不在人前展露武功,连蓝鹤与人动手也小心谨慎,绝不敢漏出家底绝学,以免被人顺藤摸瓜找到她金盆洗手躲避仇家的大恶人师尊。
这些孟砺都明白,却只能劝说蓝鹤:“太师父人是来了,但徒弟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师父,他老人家要藏,我们哪里找得到。他说您想要的那个人留给您练手,其他的他来打发,如果是他的徒弟学艺不精,那他认了,要是想在他面前以多欺少围攻他徒弟,高低得先过了他那关。”
老魔头要做什么没人管得住他,蓝鹤略一思量,踮脚凑近龚肃羽对他俏声耳语:“今晚不能留活口。”
龚阁老沉吟稍晌,点了点头,“知道了。”
就在这时,黑暗中突然传来骚动,守卫来报有尸体坠落,把人抬过来一瞧,黑衣,蒙面,脖颈处插了一片树叶,割断了气管,血也没流多少。
“他们来了,砺儿留在这里。”
蓝鹤话音未落,众人眼前一花,人已经不见了。
再抬头看,远处一抹金红,如晦夜星火,飘上王府高墙,倏然没入虚无黑暗。
卫兵们接二连三地送来十几具尸体,男女都有,无一例外全被树叶割喉而死,在场诸人不禁感觉毛骨悚然,全身浮起鸡皮疙瘩。
大家都知道这是蓝鹤的师父动手杀的,可谁都看不到他人在哪里,怎么出的手,恐怕被杀的刺客们也死得不明不白,连太子府的墙都没摸到,就被隐身暗中的阎王索了性命。
一切发生得无声无息,犹如恶鬼勾魂,让溽暑的夜晚生出瘆人的寒意,脊骨发凉。
“阁老,既然鱼已上钩,便不用再担心打草惊蛇。下官以为,当派人入内将前太子及府中仆从带出,拘役至刑部看管,以候圣裁。”
来了,来替皇帝提要求了。呵呵,生怕打斗波及前太子,对一个弑父夺位的凶徒比对他只身犯险的岳母还紧张。
龚肃羽背负双手,朝温湛哂笑道:“你能把人带出来,人家就不能追过来么?你也知道来的不止一个,要入王府的有人替朝廷处理,一旦出了王府,别人可不来管他死活,要是没命撑到刑部大牢,是你温侍郎担待还是老夫担待?”
今晚在场的除了佥事方峻,全是龚肃羽的人。方峻手握军权,表面上不偏不倚不站队,实际是前朝遗老,对永嘉皇帝忠心耿耿,奉新帝旨意协办“碧钗案”时,从未对龚肃羽独断专行故意拖延发声说过一句不满。
温湛推测他们私下早有默契,此刻他势单力孤,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支持,想违抗首辅更是毫无可能,只能暂退一步,连哄带打地提醒一下老头。
“阁老息怒,皇上有旨,要将前太子勾结匪徒,谋害先帝的证据口供查得明明白白,昭告天下。下官不过奉命充当天子耳目,就近旁观缉凶,掌握案情进展,到底如何办理处置,当然全凭阁老判断。阁老仁智并用,至公至明,非湛之鲁钝所能及,必能不负圣恩,将涉案疑凶尽数生擒,交付朝廷。”
呵。
龚肃羽理都不理他,悠然坐下振振衣袖,端起茶盏撇开浮沫浅啜一口,好整以暇地丢给他一句:
“老实等着。”
这一等,就从半夜等到了玉兔西坠,金乌东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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