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雪涛正在里面慢慢的嚼着贺老三的娘用荷叶铺底蒸的白米饭,夸赞着这米饭如此蒸法很是香甜可口,忽然听见院子里的小厮喝问了一声:“你是谁家的女人,怎么就莽莽撞撞的闯进来了?!大少奶奶在用饭呢,你还不快出去!”
于是便放下手中的饭碗看了紫燕一眼,紫燕忙挑开门帘一看,却见一穿着灰色布衣,衣服上有三四个补丁的女人,发髻有些散乱,脸上带着血迹,脑门子上捂着草灰站在院子里,不顾小厮们的吆喝,只顾急切的往屋门口张望。于是便问了一句:“这女人是谁,有什么事儿?你们也太没规矩了。少奶奶正用饭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成什么体统?有事儿等大少奶奶用了饭再说。”
小厮们忙答应着往外赶孙老虎的女人,厨房里贺老三兄弟们和林谦之听见声音也忙放下碗筷出门来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老虎的女人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哀求:“求东家大少奶奶……求求您发发善心救救我……求求你了!你大慈大悲……一定要救救我这一条贱命呀……”
她这一哭喊,林谦之等人都急了。林谦之自然是认识这个女人的,也大概听说过她的来历。据说是当年逃荒逃到这里,躺在村口走不动了,孙老虎的爹用一碗剩饭把她留下,给自己的儿子做了老婆。
林谦之也知道孙老虎不是个东西,为人吝啬,精打细算不说。对女人是动不动就又打又骂,根本不把她当个人看。可这是他们两口子的事情,林谦之这样的外人是管不着的。村里的村民也没办法多嘴。若多说一句话,孙老虎便犯浑,说这女人的命是他们家救的,反正已经养了她十年了,就算是打死,也不过是把孙家给她的这条命要回来,有设么么了不起的?
不过柳雪涛在屋里,林谦之自然就不能紧着这女人在院子里闹下去,于是忙上前喝道:“孙家的,你这是做什么?清官难断家务事,大少奶奶怎么管你们两口子的事情?还不快起来回家去?!”
无奈这女人只是不理他,只对着屋门口叫大少奶奶,林谦之便压低了嗓子对孙老虎的女人威吓又带着点劝的意思说道:“这自古以来,两口子没有不打仗拌嘴的。你男人说你两句也没什么,就算你恼了不看他和你十年浮起的份上,还得看你那三个孩子吧?你走了,这孩子没了娘可怎么办呢?”
孙老虎的女人也认识林谦之,知道这位是卢家的大管家,在庄子上也算得上大半个主子。之前也从孙老虎手里拿过不少的好处,孙老虎做的那些坏事才能传到上面主子的耳朵里去。于是便当他是个媚上欺下的东西,听他这样说,索性越发哭喊起来。哭着闹着要大少奶奶给她一条活路 ,非要自己的男人给自己一纸休书,从此以后两不相干。否则就撞死在村口树上……
柳雪涛在屋里实在听不下去了,连旁边的贺老三的娘都唉声叹气,嘟囔着这女人真是命苦,又嘟囔着她的辛酸往事及如何跟了这样一个混账男人的缘由,柳雪涛便明白了大概。便暗暗地叹了口气——在这种年代女人真是命苦!
于是柳雪涛理了理袖子站了起来,再伸出雪白的手指弹弹衣角扶了扶额角上北风吹散的碎发,抬脚出了屋门,高声喝了一声:“林谦之!你去把孙老虎给我叫来!”
那妇人听着声音圆润清亮的一句吩咐声,娇软中又透着几分刚强,急忙放开捂着脸的双手往前看,却见一个美少年穿着锦缎长袍站在院子里,一表人才,让人见之忘俗,猜着便是少奶奶下庄子里来巡查为了行动方便换了男装。于是忙跪行几步扑倒在柳雪涛脚下,重重的磕了个头,用衣袖把脸上的泪和血迹擦了擦,压着嗓子沉着的说道:
“民妇娘家姓黄,祖上是山东人氏。十年前随父母逃荒到这里,被孙老虎的父亲施舍了一碗饭得以活命,后来被他们家收留,给孙老虎做了妻子。十年来,我谨遵妇道,任劳任怨 ,我的性格脾气和为人处世,庄子里几百口字人都是看得见的。这些年我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之前每逢他对我打骂,我都是瞧着孩子还小,离不开娘,只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
可是如今孩子大了,他却越来越没了样子,动不动就打骂不说,索性还当着孩子的面说些没天理的话!我虽是贫贱之女,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我清清白白的身子跟了他,十年来没做过一件对不起他孙老虎的事情。吃苦吃累我忍了,但那些难听的骂名我忍不下去了。请大少奶奶做主,我要跟他和离。或者他给我一纸休书,我从此离了这里,自行讨饭回山东老家去。”
碧莲和紫燕两个丫头从屋里抬了一张椅子出来放在院子里,二人又扶着柳雪涛坐下,柳雪涛方叹了口气问道:“你说你回山东去,那我问你山东你的故乡可还有亲人?你一个妇道人家走那么远的路,难道就不怕吗?纵然你走回去了,你孤身一人,又该如何生活下去?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你果然舍得你那三个孩子吗?”
黄氏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道:“怕!民妇怎么不怕?可不能因为怕,就在这里被这无赖糟蹋一辈子!何况,我一生的心愿,便是把父母的骨灰送回老家去安葬。他们当年带着我逃荒从那里出来,也是为了一条活命的路。当年没能逃得活命,反而把命送在了路上。
人家都说,叶落归根,如今我也没什么牵挂了,唯一想做的事情,便是把他们的骨灰送回去,和黄家祖先埋在一起。我既然能一路讨饭来这里,想来也能一路讨饭再走回去,一年两年我都忍了。反正,我决不再和孙老虎从一间屋子里过下去了。至于孩子——当娘的,只要有一口气在,便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可我有什么办法呢?我那大儿子极为懂事,他定然会照顾好弟弟妹妹。而且,如果我要走,他也不会拦我,之前他就劝过我,让我离开这里,自去讨一份活路去,他还说我留在这里,早晚都是被他爹打死……”说着这话,黄氏便已经泣不成声,呜咽着趴在地上。
院子里众人听着女人一席话,皆心中凄然。而有着两重身世的柳雪涛更是感慨万千。想这样一个民妇,没钱没势,没文化没本事,却有这样一颗不甘受辱又执着坚强的心。真是令人钦佩,又叫人哀怜。
贺老三的娘更是一边抹起了眼泪,渐渐地哭出了声音,抽抽搭搭的泪流不止。她三个儿子赶紧悄悄地把她拉走,簇拥着进了厨房。
孙老虎在林谦之的带领下匆忙赶来,进院门时黄氏已经停止了哭诉,院子里的人都沉默着,等大少奶奶发话。他狠狠的剜了一眼他老婆,又规规矩矩的给柳雪涛磕头,老老实实地叫了一声:“奴才给大少奶奶请安。”
柳雪涛冷笑一声,看着孙老虎说道:“给我请安?我自从进了这庄子,从看见的到听见的,全是些烦心的事儿,我怎么才能安?孙老虎,这也算是你有本事呀,古人说大丈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大丈夫,可你总还是这五十三顷土地和五百八十六口人的井家峪的庄头儿吧?在我们卢家,井家峪不算是个小庄子呀!你孙老虎也至少应该算是个有头有脸的爷们儿吧?怎么做出来这些事儿,一件件叫人听着这么堵心呢?”
“大少奶奶教训的是,奴才平日里忙着庄子里的事情,这耕种浇灌,夏收夏种,秋收秋种,哪一件不得奴才操心?所以平日里不怎么理会家里的事情,纵坏了这死娘们儿,她从小没有爹娘管教,失于教养,不懂规矩闯进来胡言乱语惊扰了大少奶奶,奴才这就把她带回去好好地教训一顿,求大少奶奶看在我那三个孩子的份上,就饶这没规矩的女人一命吧。”
柳雪涛原本就气得不轻,说了一大通原指望着这个孙老虎能说两句软话求饶呢,没想到这混账开口居然说了这些颠倒黑白狗屁不通的歪话。顷刻间前世受辱的情形如电影快镜头一样在柳雪涛一样在柳雪涛的脑子里啪啪啪的闪过,一时间她只觉得气血上涌,竟有天旋地转的错觉!于是柳雪涛狠狠地咬咬牙,想着若手里有把刀,一定要亲手把这该死的流氓该死的男人该死的无赖蠢货一刀劈死!再剁个稀巴烂丢出去喂狗!
作为一个曾经在事业上有着优异成绩的女人,平生最恨的是男人没本事。况且,这男人没本事也就罢了,还非要自以为是骑到女人的脖子上拉屎,拉完了还说这女人太不是东西,在她脖子上拉屎不舒服……
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为什么古往今来都会有这样的男人存在?这种人不该断子绝孙吗?这种人不该在六道轮回中托生成畜生去受鞭打捶骂之苦吗?为什么这样肮脏的灵魂还能成为一个男人?男人不应该是顶天立地为自己的女人遮风挡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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