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
自从拥有风灵之君残念后,戚灵鲜有出手,不过也算情理之中,毕竟风之气息充盈天地,风之灵君的点滴举动,都对自然万物波及甚深,一旦稍有不慎做出些祸国殃民的事情来,戚灵也会自觉百死难赎。
不过摩陀烈如此不堪一击,对东丘妖族而言有些出乎意料。
僵立在沙场的固山十卫们更有些无奈,对于自家这位将军的嗜血热情劲儿,妖兽们也没法子劝,到头来一出场就被风暴镇压还不知死生,导致在场内厮杀的东丘虎豹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缕琴音打破尴尬。
细水腰的散发女人,蓬首垢面,怀里抱着一张琴身蛇纹漆皮皲破的瑶琴,乘着一只金翅鸟,绕着笼罩摩陀烈的风暴翱翔。
借着风音,散发女人的琴音响彻天际。
底下妖兽顿时听得耳膜酥软松弛,巡狩师们也有些筋骨疲软。
不过戚灵的风暴毫不动摇,金翅鸟焦急的围着风暴圈翱翔,不断重复呢喃那句“该怎么跟大巫师交代”,女人听得有些不厌其烦,索性转轴拨弦更加卖力。
女人询问道:“颜哥儿,是不是把那风皇长戚降服?风暴才会消失,才能救出将军。”
少年金翅鸟眼神茫然,竭力探寻风力,翱翔半空,先是望向戚灵,又瞥了眼地上的早已生出白羽的金翅族人,苦涩道:“这下玩大了,真的糟糕了。”
戚灵也在这一瞬间认出了金翅族少年、女人、地面那个大胖子,都是昔日天风崇阳镇遇上的那帮巫师,只是不见了放牛郎和那名小羊倌。
那时候少年郎在剑圣故居还曾以“问路之谊”将戚灵推出屋舍,也是后来才听闻了五人偷袭清微山,惹出南瞻部洲千年不遇的骇世惊变,这会儿他们一出现,战场就变味了。
多了一丝复仇的意味。
白酉虽没有言语,脸色甚至是眼神,却无法能掩饰,体内冲天的气机已显露端倪,只要抬手之间,这一鸟一女人,便不会再安然无恙的在半空晃荡来晃荡去。
不过白酉凝望戚灵,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屏气凝神,没有动。
身旁的寒烟却动了。
她眼神明亮,五指扣上琵琶,自言自语道:“哪里来的疯女人,捣鼓不入流的玩意儿,弹的什么乱七八糟,吵死了。姐姐教教你什么是妙音。”
琵琶声动。
戚灵脸色如常,将散发女人的琴音当作秋风过耳,开始细细品听琵琶声。
两股音色在清晨时分的天地间交织,琴音狭如陌刀,琵琶音如细绫。
刀子虽锋芒毕露,绫子却绕指柔,刀子斩不断绵绵不绝的细绫,绫子却将刀子紧紧缠绕。
忽而绫子凝噎如冰,坚涩无比,刀子逐渐被消磨钝化……
若说杀气更足,琵琶更胜一筹。
铿锵一声,琴弦尽断。
散发女人十指被划破,撒手弃琴,双手紧捂耳朵,狂呼:“颜哥儿,快带我走!离开这鬼地方。”
金翅鸟少年气息略有紊乱,时刻提醒自己保持神智,同时朝四周猛挥巨翅,浑厚磅礴的振翅风驱散了部分琵琶音,可琵琶声一停,四五名金刚山金翅族人与狮鹫就团团围了上来,少年低头看一眼左右,对女人低声念叨一句,“恐怕一时走不脱了,你再忍忍。”
少年金翅鸟神情凝重,眼神直勾勾扫了一遍族人,郑重道:“平赢哥,宵昊哥,金褛裙姐……”
金褛裙厉声道:“别叫我姐!清颜!傻小子,不是拜在大巫师罗格膝下了?你翅膀肘子朝外拐,自打你走后,我就一头雾水,寻思着你不是有出息了?哼,你还记得金刚山这些兄弟姐妹?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西岭与东丘的战场!举手不留情,瞪眼不让步,你有什么话就痛快说出来,可千万别再喊我作姐姐。”
被唤作清颜的少年金翅鸟忧心忡忡,黯然回道:“我拜师,也是为了替族人寻找解毒之法。”
金翅族人平赢挥舞白羽长翼,道:“不必你舍生冒死,给人卑躬屈膝寻什么巫道秘法!这不,族人们体内龙毒已经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你小子,当初拘雷长老还对我说,这个年轻人,不简单!说你是金翅族一千五百年来扛鼎之人,我呸,你就是太爱耍小聪明,阴谋,阳谋,搞到头让自己无路可走。”
面对族人发难,少年郎苦笑道:“各为其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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