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要是真想干点儿什么,一沓子北堂墨也甭想拦住他。
“他在宫里给我批折子呢,怎么也得有百八十本,还有人盯着他,批不完不会让他出来。”
依旧不出动静。
她比北堂墨还清楚这人批折子的本事。
“我出来前叮嘱如沐了,没我的消息批完了也不让他出来。”
这还差不多。
于是,北堂墨就在这女人愈发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中淡淡定定地把屋里其他乱七八糟的丫鬟都轰了出去,就留了一个绮儿,一个他从宫里带来的专管接生的医女,连等着抱孩子的准奶妈银翘都被打发到外面偏厅候着了。
绮儿从没这么零距离接触过生孩子现场,但她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这场接生的难度有多大,光看那个看起来就技术扎实经验丰富还心理素质过硬的医女都紧皱着眉心满额细汗的模样就足以明问题了,何况还有彦卿那劲儿头越来越弱的喊叫声。
但面对着这样的情况,北堂墨摸了她的脉之后就从头到尾没再碰她一下,就杵在一边儿抱手看着,偶尔在医女略有慌乱的时候淡淡然地蹦出几个很简略的提示性的字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整个过程中绮儿一直在琢磨,南宫信知道北堂墨是用这样的态度给彦卿接生的那北堂墨往后的日子得是多么惨不忍睹,所以她觉得这才是北堂墨不让南宫信亲临现场的根本原因。
对这场生产,彦卿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尽力喊,一直在听那医女的话努力保持清醒,不停地使劲儿,她还记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像是婴儿啼哭的动静,她想睁眼看看这一晚上的劳动成果,没睁得开,后面的事儿就不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把这辈子所有的劲儿都用完了,身体上从来没这么累过,精神上却又从来没这么轻松过,所以这一觉睡得格外长,格外沉,格外安稳。
这倒是很符合她以前的习惯,平时觉很少,每完成一件很耗时耗神耗力的事儿之后就打赏自己饱饱地睡一觉,不定闹铃,自然醒,就像是一场重生似的,为过去画个句号,为未来养精蓄锐。
要不是惦记要见见那个自从在她肚子里扎根起就闹得天下大乱的小东西的真相,彦卿觉得自己肯定还能再多睡至少一倍的长度。
努力服自己睁开眼睛,视线渐渐清楚起来的时候就发现眼前的场景跟自己睁眼前脑补得好像有点儿差别。
没看到身边有熟睡的婴儿,没看到屋里有悠悠晃晃的摇篮,也没看到有为她娘儿俩忙活的仆婢,屋里甚至连灯都没点,借着窗外投进来的森白的光亮就只看到那一个人。
南宫信伏在床边,抓着她的手,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彦卿一瞬间反应过来这大概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立马想收住手上将要做出来的动作,但还是没来得及,被他抓着的手刚抬了一下就彻底把他惊动了。
看他带着一脸还没来得及掩饰的疲惫在一丝慌乱中抬起头来,彦卿居然一时不知道该什么,就在一片昏暗中怔怔地看着他。
好几天没见着他了,本以为再见到他的时候会看到他作为一个父亲把刚出生的孩子抱在怀里时满是幸福的笑容,但这一刻的他脸色被深夜的月光衬得苍白得透明,看起来更像是满是担忧惶恐,而且是比他父皇驾崩前他做噩梦那会儿还要清晰浓重。
被他的手抓着,彦卿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有着对他来明显过高的温度,还带着不易觉察的细微的颤抖。
南宫信像是犹豫了片刻,又像是迫不及待,但最终还是轻轻蹙眉极尽沉静地开口,声音带着久病的微哑,“还是你吗?”
想破脑袋都没想到他纠结这么半天出的会是这么一句话,彦卿正儿八经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这一问是从何起的。
他一直记得当日她在重华楼第一次起自己是谁的时候的那些话。
他怕她走,怕别的女人来。
彦卿也不清自己是想哭还是想笑,只是突然一下子觉得很知足。
反握住南宫信的手,彦卿轻笑着用一个问句回答了他的问句,“你想要个女孩,是女孩吗?”
几秒的沉寂,南宫信没回答,俯□来把她抱得紧紧的,那种紧到好像怕一松手她就跑了的紧,深深吻她,深到好像要跟她融为一体的深。
彦卿轻轻地应和着他,等这个吻浅了,彦卿盗了他一句台词,“陪我躺会儿吧,抱我一会儿。”
南宫信点头,上床和衣躺在她身边,把她的身子小心又紧紧地搂在怀里。
彦卿把被子盖过他的身子,南宫信就这样静静抱了她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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