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皇甫闲人的酒意醒了大半,“什么人出手这么阔绰?”
“这就是让我为难的地方。庄家并没有留下姓名,只留下了十万两的银票。而且,我调查过,孙厉行为人孤僻、阴险、狠毒,残害无辜无数。该杀。”何月香收敛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不能接!”皇甫闲人一收折扇,断然道,“庄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谁知其中有甚阴谋诡计。我们不能冒险。”
“戏蝶,你的意思?”何月香并不理会他,继续征求安戏蝶的意见。合作这么久以来,他们从未失手过,主要就是因为有安戏蝶运筹帷幄。他冷静、机智、仗义,值得信赖。
安戏蝶并没有应声,酒意上头,心自明了。美酒佳酿、豪情壮志、调情耍笑与杀人放火混合在一起,让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一会儿,他仿佛成了一个局外者,惊奇地看着桌边的人:表面上,何月香是岳阳一家酒肆的老板,风骚泼辣;皇甫闲人和他则是快义恩仇的侠客,人敬人羡。而实际上,大家都是见不得人的杀手。天底下到底有谁是真正表里如一的人呢?翩翩……
十天了。他还是找不到她。
永州,株州,长沙,汩罗,岳阳,整条线上都没有唐玉清与她的行踪。
他只能等。等到三月六日,唐笑尘的大寿时,她总要去的。
他要带她走。退出江湖,归隐田园,生儿育女,去做天下第一派的掌门人。
十万两纹银分三份,得其中一份,也够他们用的了。
“接!”安戏蝶一锤定音。
何月香立马跳下桌,旋风般地自墙角搬来一个大酒瓮,斟满三大碗酒。
三人碰杯,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再斟,再饮,酒瓮又见底。
何月香打着嗝,俏脸上泛起红晕,正正经经道:“戏蝶,最近你频频遭人暗算,是因为你与聚贤庄的人接触得太过密切了!你有必要疏远他们!你,”伸出食指,指着皇甫闲人,“少喝点酒,少管点闲事!别把自己弄得像个小老头似的!”直到这时,她才显露出大家姐的风范来。话才说完,又见皇甫闲人斟满了酒,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这厮好大胆,把姑奶奶的话当耳边风!罢了,罢了,我不管你们了!醉死你们才好!”
皇甫闲人大笑,道:“事有人干,酒有人劝,醉却无人管。痛快!痛快!”
“喝酒!喝酒!”安戏蝶亦拍手笑道:“醉倒何妨桌底卧,不须红袖来扶我。”
沉重的凤冠、大红的霞帔、精致的绣鞋、垂泪的红烛、绣着鸳鸯的枕巾、柔软的床铺……这一切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皇甫翩翩端坐在床边,死死地盯住自己的鞋尖,竭力压抑内心的恐惧。柔软的红头巾摩挲着她的脸,令她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门被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慢慢地靠近她,掀开了她的头巾。
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楚他的模样,却怎么也看不清楚。
她更用力地睁开眼,结果真的睁开了。眼前什么都没有,除了明晃晃的太阳。原来,只是一场白日梦而已。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怕什么,梦里就会出现什么。
苦笑一声,从斗鸭阑干旁走开,坐到樟树底下的秋千上,微微晃动双腿,思绪随着秋千的摇晃一起一伏。
明天就要启程了。拖延了这么多天,还是要硬着头皮向着无法预知的未来走下去。这些天,她仿佛被安戏蝶带入了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柔肠百转,心机用尽,神思枯竭,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继续走下去,就意味着要一样样抛弃她所看重的东西:名声、地位、金钱,甚至亲情。值得吗?为了一个她根本不了解的人,为了这样一个缺乏同情心、不讲义气甚至有些轻浮的人,值得吗?不容她彷徨、徘徊,唐玉清就出现了,真心实意地引领她。她只需要昧着小小的良心,欺瞒他,便能继续走上一条光明的大道。
可是,她真的能够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坐好了。”不知何时,唐玉清走到她的身后,为她荡起了秋千。
“玉哥……”她抓紧藤条,垂下眼睑,“不要对我这么好。”他的好,只能徒增她的内疚而已。
“傻瓜!”唐玉清笑着,更小心地推着秋千。不敢让她离得太远、荡得太高,他不怕接不住她,只怕吓着她。
“我太任性了,对不起。”皇甫翩翩将头倚在右手上,不留痕迹地拂去睫毛上的泪珠,“害你在这儿羁留这么久,一定耽误了许多正事。”
“才没有!我很开心。”唐玉清说的是实话。因了她,他才能脱离指定的路线,到这人生地不熟的湘乡,体验一种新鲜的生活,何况还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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