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檀和紫苏一见他走了,立即冲进来,步长悠有气无力的揪住薄衾的一个角,勉力拉起来,搭在身上。
青檀噗通跪下去,因为她刚才已经听出来了,还是那把扇子惹得祸。
步长悠趴在那里缓了好久,才声音嘶哑的说了句话,说不关她的事,让她们去烧热水去,她想洗一洗。
热水弄好后,叫她们都出去。
她在腾腾热气中逐渐冷静下来,他说得对,她是对裴炎是另眼相待,可他说得不完全对,因为她对裴炎没有任何期待,否则当初不必赔上名声让他拒婚,何苦来哉。
再说,抛掉裴炎,最初是他费劲巴拉的勾引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不负责不成亲,他也没有任何异议,如今却做出这幅受伤的姿态借机欺辱她。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借口,他这么欺辱她,她都不会原谅他。
她在热水中泡了许久,泡到水都凉了,才叫青檀和紫苏进来添。
青檀的眼圈还红着,步长悠看了她一眼,还是提不起力气,只道:“都说了,跟你无关。”
青檀抹了一下眼角:“怎么无关,要不是我拿错,也不至于有今天这一出。”
紫苏这会儿也不和稀泥了,因为谁都知道这次的事比较大,她乖乖低头认错:“这事我也有错,要是我不犯懒,跟她说清楚一些,或者自己去拿,就不会有这些事。”
步长悠靠在桶缘,热气将她的脸蒸得通红,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扇子是我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再说他早就想找茬了,有没有扇子,他都要来一出,不关你们的事。”
不关她们的事,但关另外一个人的事。
倘若不是她,自己不至于想起那把扇子,那扇子,她本来已经忘了,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她。
迁怒也好,恼羞成怒也罢,她受了一遭灾,自己不好过,她也别想太好过,大家一块不好过算了。
黄昏时分,步长悠带着青檀紫苏去了武平君府。
裴翼和夫人刚吃过晚膳,他们的小儿子裴煊正在陪他下棋,忽然门上的管事来报,说外头有个祁姓姑娘自称是老爷的故人之女,问老爷见还是不见。
裴翼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立刻叫上自己的夫人叶氏,两人亲自到府门口迎接,并行了君臣大礼。
步长悠将二人扶起,说冒昧来访,希望没有打扰他们的天伦之乐。
裴翼忙说公主嫁到,鄙府蓬荜生辉,求之不得,说着迎到了正堂去,让她上座。
步长悠叫夫妻二人不必惶恐,她是来致谢的,其实早就该来的,只不过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养伤,不便登门,如今伤已痊愈,特地来感谢武平君府的护佑之情。说着让青檀和紫苏把谢礼献上。
裴翼听了她的话,忙跪地说剿匪本是他分内之事,是他的失职,才叫公主受惊了,公主不责怪已是宽宏大量,如何担得起谢字。
步长悠自然又是一番担得起的客套话,他们夫妻二人这才接了礼,谢了恩。
步长悠同夫妻俩拉了会儿家常,无非就是问问武平君,问问裴蓁近况如何。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起身说天色已晚,不多坐了,裴翼和夫人以为她要走,准备送出去,谁知她话锋一转,却是问裴大公子在不在府中,上次多亏他相救,她也带了一份礼物送给他,聊表谢意。
两人曾经未婚夫妻,现在婚约不成,相见本是尴尬,不过中间插了一桩别的事,倒没有形成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只是不管双方私交如何,对父母来说,解除婚约的一对小男女,还是应该避免相见的,不过谁挡得住公主的任性呢。叶氏立刻派人去叫裴炎。
步长悠说不劳裴公子大驾,还是她过去吧。
叶氏吓坏了,因为裴炎那有女人,她忙说使不得,步长悠笑着拒绝了,还是要自己过去。
裴翼和叶氏拦不住,只好陪着一同过去了。
她觉得巧,上一年也是五月份,她来过武平君府,止步于谵宁居外,时隔一年,她又到了这。
侍女挑着灯笼在前方照路,裴翼引路,到了第三道月洞门那,她忽然止住了步子,因为月光下的庭院中,有个练剑的身影。
只不过这次人多势众,练剑的人很快发现了月洞门紫薇花外的两圈灯火和几点人影,他收了剑,用袖子擦擦汗,走过来,见是自己的父亲,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裴翼点点头,往边上让了让,道:“过来见过公主。”
裴炎抬眼,他在灯光和月光里看到公主,一身洁白的衣,一双黑亮的眼,那双眼正在暗里看着他。
他双手抱拳:“卑职参见公主。”
步长悠瞧着他,话却是对裴翼说的:“我有两句话想单独同裴公子讲,不知道中尉和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裴翼道了一声是,和叶氏退到了三道月洞门之外。
紫薇已开,月光落在上头,还有一点晚风,星星点点,摇曳不休,她在月洞门外头看着里头的他,道:“免礼。”
他直起身子,紫薇花拂过他的肩头,人如碧树,这么俊。她看他的同时,余光扫到院子里,里头廊下站着一个女子。
步长悠倾了一点身子,毫无掩饰的去看廊下的纤细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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