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国公大人。”
卫蔷喝酒一向是行伍做派,举杯往嘴里一送就是一饮,裴道真出身世家,世家做派,喝酒时候都要用袖遮脸,他今日却同卫蔷一样,举杯就饮,可见是逢迎卫蔷到了极致。
一时间,这于家华堂上,仿佛卫蔷是主,裴道真是客,余下之人,皆是呆鹅。
笑着放下酒杯卫蔷环顾四周,笑着道:
“下一个,并州陆氏,陆县公……”
两京十三世家,刨除陈家在内被卫蔷在路上刮了地皮的四家,余下的九家今日皆有人在场。
他们听着定远公一家一家当场点名。
有了郑裘、裴道真做了样子,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选。
最多是裴家的一万两,其余三五千两不等,一封信又一封信递出,最后一封信是给河南于氏的。
于崇坐在主座上,目视这个扰乱了自家宴席的人,五内如焚,面上却只能分毫不露。
卫蔷站在堂中,长刀被她抗在肩上,虽有红裙在身,罗衫蔽体,明眸动人,也尽显一股风沙砥砺出的不羁气度。
她看着于崇。
只剩他了。
“我出白银八千两。”
说完,于崇不等卫蔷说话,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是吞下了涌到嗓子眼的血。
这辈子!这辈子他再请这怪物赴宴!他便不姓于!
宵禁将起,出城行人在路上匆匆而过,卫蔷喝了酒不愿骑马,只在路上漫步徐行,好在康俗坊距离旌善坊不过四坊之地。
于崇本想让人送她,带着酒意的卫蔷举刀示人:“北疆风沙千里,我亦可独行,在这天下首善之地,不麻烦各位亲朋。”
九封信,换回了六张字据,余下没给字据的三家,于崇好名,裴家还算可信,显然都不是讨不来债的人,至于郑裘……
卫蔷抬头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又摸了摸自己灌了一堆酒的肚子。
若是他真不给,反倒会成世家众矢之的。
那倒也是不错。
牵着马,听着马蹄轻快地踏在青石路上,卫蔷笑着说:
“怀中据有数万银,腹内却是空空,好笑,好笑。”
再看看四周坊墙,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刀:
“兴衰更迭求富贵,不如两餐温饱……唉,顾予歌啊顾予歌,今日行歌他们跟我说想回北疆,我也想回北疆,你当年又如何呢?从前你与说在长安孤影伶仃于世外,我如今竟与你有仿佛之思。”
夜风乍起,卫蔷深吸了一口气。
“此地红尘,终非吾乡。”
身穿罗衫的美貌女子牵着一匹好马,手中拿着一把长刀,在夜色将临的东都成了一道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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