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以后,住院部就只出不进,不再接待除了登记过的陪护以外的访客,陆晚星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坛边等他。
秋初的夜晚,树叶和杂草的茎干上已经开始凝结露水,吹来的风带着点点凉意。
陆晚星在卫衣里面加了件薄毛衫,露出一点衣角,沈和微的手先于意识伸出去,很快又收回来,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叫他:“陆晚星。”
陆晚星转过身,边说:“我以为你从那边过来。”
“一直在找地方停车。”沈和微的语气有些僵硬,“穿这么少。”
陆晚星说:“不少。”
他见沈和微不说话了,又站着不动,自己走了两步,变成正常的谈话距离,接着就被沈和微扯进了怀里。
力道大,陆晚星几乎是被摔到他胸膛,脸撞得生疼,摁在身后的手像铁牢,叫他分毫动弹不得。
住院部楼下除了一个低矮的花坛,其余就是一大片空地,人来人往的,他们两个人紧紧抱着,而且沈和微脸色不算好看,紧绷得叫人奇怪,难免引来注意。
陆晚星挣了两下,沈和微不肯松手,陆晚星的手搭在沈和微的手腕上,摸到他抵着皮肤的腕骨,和冰凉的手表,跟他凶巴巴站着给人的感觉一样,冷硬,怪吓人的。
陆晚星轻声说:“你松开好好说话。”
沈和微几不可闻地“嗯”了声,过了一分钟,陆晚星道:“那你松啊。”
沈和微一手仍将陆晚星的背按向自己,另一只手的掌心轻而慢地碰了碰陆晚星的侧脸。
他的身体僵硬,呼吸也是,垂着眼,似乎不敢看陆晚星,但又会很快地瞥一眼,仿佛在等陆晚星的耐心用尽。
陆晚星拿两手抵在他胸膛,上身后退,离开了他的怀抱。
沈和微深呼出口气,手臂垂下去,拇指摩挲着食指关节,说:“知道了,好好说话。”
但陆晚星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他外婆住院了,人上了年纪,许多慢性病缠身,这是难免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特殊的是,这一次,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陆晚星的舅舅联系的陆晚星,没有明说,只问他有没有空。
陆晚星到了医院,才知道是这种情况。
今天是他陪床的第五天,昨天有很明显的好转,今天又突然恶化,医生的情绪没跟着起伏过,他听护士们聊天,说这都很常见,估计就在这一两天。
刚才,陆晚星吃过从医院食堂买来的盒饭,在加护病房外的椅子上坐着,手机震动,是助理,说乔青让他过来帮陆晚星。
同样的说辞已经讲了很多遍,陆晚星的情绪不算好,谁都不想见,所以直接说不用,自己也待不了几天了,叫他们不要过来添麻烦。
挂了没几分钟,手机再震动,不太意外的,是沈和微的电话。
他常在这个时间打骚扰电话,消息又灵通,陆晚星在国外的时候,还会算好时差。
陆晚星按下接听时,莫名有些守株待兔的感觉。
记他说自己在医院陪外婆,沈和微当然会来,这不意外。
但沈和微来了,他也的确没什么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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