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杨氏,杨培风见过诸位大人。”
杨培风拱手行礼。
原本非常严肃的场合,但当他不经意瞥见头顶“天下为公”匾额而正襟危坐的陆老爷时,嘴角总忍不住勾起一抹弧度。
紧挨着对方落座的中年文士,正是刚当上老丈人的乐繇。
白衣丞相张恒,以及身着鎏金蟒袍的大虞亲王,最尊贵的两人,反而于左右各占一张楠木宝座椅。包括众兵卫、衙役,城主府在册官员无一缺席,百十来人,将里外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中最格格不入的,却是一名双臂环胸的背剑武夫,横眉竖目,颇有一个谈不拢,便要现场拿人的架势。
“人到了,开始吧。”说着,张恒望向陆景。
后者神色略显挣扎后,竟开始推脱道:“这……陆某一介商贾,暂代城主已是逾制。但圣命难违,只好厚颜坐一个板凳。至于审案的具体事宜,理应乐大人为主。”
乐繇肩膀微微一颤,不舍得推脱,也不好就此答应,显得急功近利,于是反问道:“亲王阁下,张公,意下如何?”
张恒无所谓摆手,“陛下只要结果。”
“既如此,下官只好当仁不让了。”
啪的一声,乐繇砸落惊堂木,朗声喝道:“杨培风!有人指控你剑杀太子少保窦牝,确有此事?”
杨培风脱口而出道:“太久了,记不清。”
“嘴硬?”
乐繇伸手就找签筒,只等找出个潇洒姿势抛出,此子必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杨培风脸色阴郁,“乐大人,按照流程,您该将污我之人请出,然后列出证据。届时,若培风仍满口不知,认领几十板子又何妨?”
其实此时更着急的,还是底下的衙役。
扶风杨氏,份量远比想象的重。
一顿板子下去,打不疼杨公子,却能轻易葬送他们的锦绣前程。
乐繇倒不至于真疯了,抬了抬下巴道:“来人。”
随着话音落下,一股劣质酒味率先飘至。
骨瘦如柴的中年人脚蹬皂靴,身披锦绣,昂首挺胸步入正堂,跪附在地,“草民王青彦,拜见诸位大人。”
“免礼。”乐繇大手一挥,点点头道:“你把当年看到的事,一五一十讲出来。”
“是。”
王青彦拍了拍灰尘起身道:“草民住所离案发小巷不足二十丈,时至今日仍记忆犹新。”
“那是中元节的前一天,大约戌时,街上无人,草民先有听见惨叫,想是哪来的冤魂野鬼,未敢理会。可后面传来的响动愈发激烈。在好奇心驱使下,草民从门缝里窥见,竟是一对怀抱幼儿年轻夫妇,在与一名黑衣人拼杀。”
背剑武夫打断道:“黑衣人拿什么兵器?”
王青彦斩钉截铁道:“锏!”
背剑武夫眼睛一亮,追问,“怎样的锏?”
王青彦摇了摇头道:“太远,看不清,但金光闪闪的,肯定值钱。”
“对了!”背剑武夫深吸一口气,此人断未撒谎,真相就要大白,“窦师兄金锏使得出神入化,克制世间一切刀剑。”
“是,那对夫妇面对凌厉的攻势显然招架不住,不仅被打得筋骨断裂,血肉模糊,甚至怀抱的幼儿也没逃过,挨了记重锏后哭也不哭了。想是死了。”
王青彦每回忆起啼哭声戛然而止的惨状,都不由得为之痛心。
当爹的最见不得这些,作孽啊!
背剑武夫神情冷淡道:“接下来呢?”
“接下来……有人作恶,自然就有人代天收之。”
王青彦嘀咕一声后,往下讲道:“那天杨公子醉酒,经小巷回家,开口就一句好狗不挡道,端的一个威风八面。窦大侠却不识好歹,作势打人,大战一触即发。二人活像话本里的神仙,草民瞧得眼花缭乱,结果杨公子不知怎地跳出小巷。窦大侠穷追不舍,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杨公子猛地一抬腿,原本静躺在血泊中的剑倏忽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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