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见怪不怪,“情绪调整过来了?调整过来就好。那就去办该办的事吧。”说着,递过来一封信,信封上的收件人,是南京中央大学文学院哲学系宗白华教授。
“筹办安徽大学时,也想请宗白华来安庆执教,是我去南京找的他。这两年我们多有交往,也和他说过你报考中央大学的事。你去南京找他,他会帮忙的。”
早先年,大概是上初中的时候吧,就听父亲说过宗白华教授。当时父亲带她去招商局码头接他一个朋友,从高井头上来,快到小南门时,父亲指着一处老宅子对她说:“这户大门头是方公馆,里面住的方家,在桐城是名门望族。早先有大学者方东树和方宗诚,现在他们家的外孙宗白华,在中国,是诗人,是哲学家,还是了不得的美学家。中国美学现在有两块牌子,叫‘南宗北邓’,其中‘南宗’就是宗白华,他是在德国法兰克福大学和柏林大学留的学,现在是东南大学美学头一块牌子。‘北邓’指的是邓以蜇,也是我们安庆人。当年在尚志小学堂时,我还当过他的老师呢。”孙多慈后来经过方公馆,都会忍不住抬头对那边多望一眼。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四、 旁听国立中央大学(4)
“你现在大了,路要自己走。爸爸也只能帮你引引路了。走好走坏,你自己把握,只要不让爸爸失望就行。”
孙传瑗极力显得平淡显得轻松的话语,让孙多慈非常感动,她的鼻子酸酸的,突然想紧紧抱住父亲痛哭一场。
父亲拍拍她的肩膀,说:“也好,本来你绘画就有基础的。当年萧谦中到我们家来,还建议你去北平找他呢。”又说,“我打听了一下,中央大学的艺术专修科属教育学院,画家潘玉良也在那里任教。潘玉良的老家在桐城,小时候很苦,后来沦落至青楼。潘赞化任芜湖海关监督时,把她救了出来,后来两人在上海结合,就做了潘赞化的二房。潘赞化我见过几次面,但他夫人一直不认识。如果能进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旁听,最好跟着她,都是安庆人嘛,会有照顾的。”说到此,他笑笑地看着女儿,“听说潘赞化和潘玉良在上海结婚,还是陈独秀给证的婚。陈独秀你应该知道,现在是中国共产党的总书记,名气大得很啦。陈独秀也是安庆人,家就住在南水关。民国初年他任安徽都督府秘书长,你爸爸还是他的手下呢!”
半个月后,孙多慈独自来到南京,到国立中央大学文学院找到了宗白华教授。
宗白华果然对安庆小老乡特别热情,知道是孙传瑗的女儿,更生出许多爱怜之意。“可惜了,可惜了,如果不是你爸爸出事,考到我们大学来,会有什么问题!”又说,“去年暑假到安庆,见到了你们女中校长,说到你,一口一个‘好’字!”
孙多慈把父亲的意思说了,想请宗白华能帮她引见潘玉良。
宗白华说:“潘玉良我还真不太熟,不过既然决定到艺术专修科来旁听,最好直接找徐悲鸿教授,跟在他后面,才能真正学到东西。”
孙多慈一双眼睛睁得多大,“你是说徐悲鸿……不会吧?他那么大名气的画家,能收我?”
宗白华笑了起来,“别人找他可能不行,但我宗白华去找他,他绝不敢说一个‘不’字!你放心,这事我给你打包票了!”
民国时期南京街头的广告乐团。
宗白华与徐悲鸿相交,是1920年夏天的事,当时宗白华正准备赴德国法兰克福留学,听说法国国立最高美术学校徐悲鸿如何了得,便慕名前来拜访。结果两人一见如故,并由此拉开几乎长达半个世纪的神交。
第二天上午,宗白华带着孙多慈,来到艺术专修科徐悲鸿画室。徐悲鸿正在作画,差不多已经完成了,宣纸上,三五根青竹,两三块残石,立在一旁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大公鸡。徐悲鸿左手撑腰,右手高高提着毛笔,正考虑往画上题什么款。见宗白华进来,并不搭理,锁着眉头思索了会,便“刷刷刷”在画上落下两行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何不喜,惜未见也。”反复看看,很满意,又极其痛快地在后面补上“庚午夏日悲鸿”六个大字。然后,笔一甩,朝宗白华扬扬手,“既然白华兄来了,给评价一下,怎么样?”
宗白华也不客气,“既见君子,云何不喜,惜未见也。什么话,狗屁不通!”
“你一个美学大教授,连‘狗屁’都出来了,成何体统!”一抬眼,看见怯生生跟在宗白华身后的孙多慈,后边的话收了回去,“这就是想来旁听的学生?”
宗白华把孙多慈推到他的面前,“我这个安庆小老乡,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徐悲鸿上下打量了一下孙多慈,并不是太在意,他对宗白华说:“你老兄是美学教授,推荐学生来旁听西画,我敢有什么意见?”又问孙多慈,“以前画过些什么作品?”
孙多慈把特意准备的她认为还说得过去的一些习作递了过去。但徐悲鸿只是随手翻了翻,就把它们丢到一边了,“过去拜过什么老师没有?”
孙多慈犹豫了半天,小声说,“安庆有个画家,叫阎松父,跟他学过一阵子。”想了想,又补充道,“北平画家萧谦中到我们家时,也给他看过。”
徐悲鸿皱了皱眉,“西画和国画路子不一样。以后再说吧,也许能学得出来。”又说,“听说你是报考中国文学系没有录取,才改主意来我们艺术专修科旁听的?”
孙多慈点了点头。
“这不好,”徐悲鸿似乎有些恼怒,“这把我们艺术专修科放到什么位置上了,是其他系的残羹剩饭?”
孙多慈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徐悲鸿见状笑了起来,“到底是孩子,一句玩笑话就当真了。放心,没有事的,我要是真生气,还会答应你吗?”又向宗白华嚷道,“你看你这个小老乡,多大出息,进来这么长时间了,连正眼都不敢看我!”
孙多慈确实不敢抬眼和徐悲鸿直视。她觉得她现在面对的,不仅是著名画家,是大学教授,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复杂身份。她有些茫然,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这影响她一生的关键一步,到底需要不需要勇敢地迈出去。
五、 打动徐悲鸿(1)
那年初秋,十八岁的安庆少女孙多慈,带着既惶恐,又兴奋,还淡淡有些刺激的心情,开始了她国立中央大学的旁听生活。
1930年的中央大学艺术专修科,规模还没有达到“系”的要求,当时艺术专修科下面只设有国画、西画和音乐等三个组。而教育学院,也只有一系三科,分别是教育学系,师资科、艺术专修科和体育专修科。七年之后,也就是南京沦陷前夕,艺术专修科才升格为艺术系,教育学院也同时改称为师范学院。之后不久,10月,国立中央大学西迁至四川,本部设在重庆沙坪坝。
在国立中央大学,最大的建筑,便是工字大楼,艺术专修科国画组和西画组的教室,就设在这栋大楼里。徐悲鸿主讲西画组一、二年级素描课,单独有一个石膏素描教室。石膏素描教室是徐悲鸿来国立中央大学后一手创办的,里面有人物胸像、头像、动物全身及其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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