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移到半空中。
空气里飘来紫藤萝甘甜馥郁的香气。
阿雪却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听说杨典籍被免官了。”
“好像是因为藏书阁有关裕太后记载的那堆书,据说杨典籍直接越级和尚仪争辩,说不能销毁,这才被免了官。”
“但我听说是她在为后宫里的娘娘们讲授经史的时候说错了什么话诶……”
阿雪慢慢往回走。
一路上宫人们对杨典籍被免官一事议论纷纷。
典籍是司籍司的正七品女官,平日主要负责藏书阁的书目保管、晾晒、销毁等事宜。
但杨典籍素有才名,郑司籍有时候便也让她帮忙一同给后宫中出身贫寒又有心向学的妃嫔授课。
方才杨典籍同她谈书论道,其言辞有不少离经叛道之处,但恰合阿雪所想。
可日后大概很难再见了。
阿雪叹息一声,仰着头望着高悬着的日头,不由得有些怅然。
杨典籍对裕太后算得上推崇。
“不过我不是因为个人喜好才阻止他们烧掉那些书的,”杨典籍当时同阿雪说起自己这么做的动机,“如果后人都生活在被大幅度曲解的历史里,那该多么悲哀。”
“他们的认知,总有一部分来自我们这些前人,但前人却对他们说了谎,”杨典籍道,“我做不到这样。”
临别的时候,她又嘱咐阿雪道:“去藏书阁看看吧,那些你想看的书,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碧蓝的天幕一望无垠。
她所踏着的路,两侧却是高高耸立着的宫墙。
狭窄,似乎没有尽头。
宫墙上垂落的合欢花不谙世事地开着,像一叶淡粉色的小舟,随着风荡悠悠地飘落。
阿雪轻轻叹了口气。
她也确实许久没有空去藏书阁了。
和裕太后有关的书……就要被销毁了吗?
她不由得想起此前颜如玉同她说的话。
皇上担心后宫中有人要效仿裕太后,故而改动了从前立下的种种规矩。
连去年的女官考核都受到了影响……
其实也不算奇怪。
只是,阿雪想起从前点灯夜读的《裕太后手札》,想到那一卷卷堆积着的、比银钱更贵重的书卷,心中觉得可惜。
或许可以做点什么。
日光斜斜地照着。
一个人影在狭窄而漫长的甬道上,化作一个黑点儿,消失。
“明大人,您来了?”今日在藏书阁楼底下守着的仍是从前那个小宫女,只是阿雪已经记不得她的名字了,她朝阿雪笑道“大人知道您要来,在楼上等着呢。还是从前的位置。”
日光从半开的窗子里照进来,落在地上,映出一小片淡金色。
颜如玉果然在那里。
阿雪敲敲门,推门走进来。
颜如玉伏在案边,面前放着一卷书,手执笔墨,奋笔疾书。
桌案上,写满了字的纸张杂乱地堆在一处。
字迹凌乱,看起来写的很是匆忙。
“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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