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之间,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时分。韩大维看看天色,笑道:“正经事谈完了,咱们也该商量如何安顿思南老弟啦。”
李思南怔了一怔,心里想道:“我既然来到此地,难道还不是住在这儿?”要知李思南乃是义军盟主的身份,自是不便投宿客店,故而他一进京城,便径自投奔丐帮分舵,根本就没有考虑到住宿的问题。
陆昆仑哈哈一笑,说道:“韩大叔,你是不是想和我们抢这东道主做?”刘赶驴也笑道:“丐帮没有高手,你老人家是想找李盟主陪你下棋吧。”
韩大维正色说道:“你们的分舵出入人多,而且官府也是知道你们这个处所的,虽说你们可以把思南安置内堂,严加防卫,但也恐防人多嘴杂,说不定会泄露风声。”
陆昆仑瞿然一省,说道:“老前辈顾虑得是。既然如此,我只好让这东道主给你做了。好在两家距离不远,咱们也可以互通消息。”
原来韩大维避难来京,家业虽毁,却也带来了一点浮财,丐帮是只有男弟子没有女弟子的,而丐帮的弟子按照帮规,又都是叫化子打扮,韩佩瑛自是不便住在叫化子巢里,因此韩大维在丐帮分舵的附近,买有一所住宅,父女同住。
李思南想道:“婉妹有这位韩姑娘作伴,自是最好不过。”当下欣然应命,和杨婉去作韩家父女的客人。
韩大维这才哈哈笑道:“老弟,我请你屈居寒舍,固然是为了避人耳目,但刘老弟也没有说错,另一半原因,我的确是想领教你的高明棋术。”
陆昆仑大笑道:“是吧?毕竟是给我这师侄说中了。李盟主,你可要当心一些,韩老前辈是要在你的身上报令师的‘一局之仇’呢!”
李思南笑道:“我的棋力和家师相差太远,根本就够不上做韩老前辈的‘敌手’,哪谈得上‘报仇’二字。嘿,嘿,韩老前辈和我下棋,我只有拱手认输,甘拜下风。”
韩大维说道:“思南老弟,你别客气,俗语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下棋呢,不用出手,一出口就知‘有没有’了。你刚才出那句声,我就知道你的棋一定下得不错。”
陆昆仑笑道:“他不是客气,他是先站好了地步,那么输了给你,也只是徒弟输了,不失他师父的面子。”韩大维哈哈笑道:“说得不错,思南老弟,原来你还有这份深沉的心思。好,那么咱们就各自算账,不必牵连到你师父的账上。”
李思南住到韩家,韩大维果然每天都要找李思南陪他下棋。李思南反正是不想出去游玩的,乐得陪他下棋,等候褚、谷二人的消息。
杨婉和韩佩瑛一起,也是极为投合。不过韩佩瑛是个好动的人,却就不能像父亲一样待在家里了。
一日,韩佩瑛和杨婉说道:“婉姐,你一向没到过京城的吧,想不想看看京城的繁华?”
杨婉在山沟里住了几年,难得有这机会来到金京,闻言不禁怦然心动,说道:“恐怕不大好吧,万一出了事……”韩佩瑛笑道:“大都又没人认得你,你怕什么?我一个人也是常常独自出去的,从没出过事。”
杨婉心里想道:“我现在已经改容易貌,莫说此地没有熟人,即使碰上熟人,他也不知是我。”当下说道:“好,我扮作你的丫环,你带我出去,不过……”韩佩瑛道:“不过什么?”杨婉道:“不过,只怕你的爹爹不放心吧。咱们去问问他再说。”
韩佩瑛笑道:“你是怕李大哥不放心,不许你去,对吗?好姐姐,咱们不告诉他就是。”杨婉迟疑道:“这不大好吧?”韩佩瑛说道:“他们迷头迷脑地下棋,哪顾得住咱们?只怕咱们回来了,他们的棋还未下完呢!”
果然是给韩佩瑛说中,这日韩大维照例的又是和李思南在棋盘上厮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不知不觉当真是“天昏地暗”——到了黄昏的时分了。
可是出乎韩佩瑛意料之外的是:她们却不能依时回来。
韩大维和李思南是在园子里的一间凉亭下棋的,暝色四合,棋盘上犬牙交错的形势已经是看得不大清楚了。李思南笑道:“这盘算我输了,咱们也该进去啦。”韩大维道:“承让,承让。这一局棋依理说我可以赢你,不过只怕也得大费心力了,所以我还是要领你的情。李思南心里正自好笑,这老头儿好胜,忽听得韩大维“咦”了一声。
原来韩大维忽地瞿然一省,省起今日下午,女儿从未来过。
李思南只道他是看出棋盘上有甚破绽,便道:“的确是我输了,老伯不必推敲啦。”韩大维道:“不是这个。喂,思南贤侄,你可记得杨姑娘来过没有?”
李思南道:“没有来过。她本来就不大喜欢下棋的。”韩大维道:“可是佩瑛每天都和她来的呢,奇怪,今天怎么不见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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