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贤者之名的军师上青楼,更与名妓共处一室,多么稀罕呀!
廖无言没好气的剐了这些始作俑者一眼,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啜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道:“因那嫣红言明只接读书人,那些人又被我打发走了,一时倒也无人上前自讨没趣,且不说她究竟作何想法,也只能叫我去了。”
他素来懒得与庸人争抢,空等又非他所愿,索性一劳永逸,且先得了今日的空档再说。
然而文人恐不会轻易认输,只怕接下来几日,他有的忙了。
图擎到底略谨慎些,“会不会太过刻意?”
“这有什么?”齐远浑不在意,“自古文人相轻,莫说妓院这种时时刻刻要在姑娘们面前表现的地方,你且看朝堂上那些文官儿罢,都是成了精的狐狸,可曾收敛?破口大骂甚至公然对立、相互诋毁的时候还少吗?若非还要些脸面,只怕恨不得跳起来咬死对方哩,我瞧着都累得慌。”
这倒也是。
晏骄轻笑出声,貌似不经意的问道:“齐大人说的有趣,只是人家好歹也是朝廷大员,真会这样不堪?难不成你亲眼见过?”
“何止见过啊,我还”齐远不假思索的回道,才要继续,就见对面的庞牧、廖无言等人俱都一脸绝望。
他脑袋嗡的一声,猛地收住话头,眨巴着眼看向同袍好友图擎,以眼神询问:
老图,我是不是说漏嘴了?
图擎都懒得搭理他了。
你说漏嘴的时候还少吗?简直就是个筛子啊。
屋子里有那么一瞬间的死寂。
晏骄歪了歪脑袋,看上去特别纯然无辜,“怎的都不说话了?”
庞牧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何心情,只是无奈笑出声来,主动开口道:“先生可有什么发现么?”
“若说实打实的证据,我确实没有,”廖无言收回落在晏骄脸上的视线,认真想了下,谨慎道,“可我见到那名女子的第一眼,便已认定她非无辜之人。后面她请我入内,种种言谈举止,更是坚定了我的猜测。”
饶是廖无言素来不看重皮囊,也必须得承认那确实是一个柔弱美丽的女子,如云似雾。
她也好像确实略通文墨,恰如其分的表现出的崇拜、向往和小心翼翼,都是最能激发男人保护本能的。
但廖无言却分明从她眼底读出憎恶。
“她口口声声说我与众不同,令人心生向往,愿意割舍一切侍奉左右。可在她心中,只怕我比那些光明正大的嫖客更加可恶,”廖无言嗤笑道,“至少他们是真小人,我却是个伪君子。”
为了尽快将疑犯捉拿归案,廖无言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逼迫凶手行动,所以他也最大可能的伪装出最不堪的一面:
在大堂义正辞严的呵斥了那一众寻欢作乐的书生之后,嫣红果然派人下来请他,可廖无言却一连两次拒绝,但偏偏不走,只是坐在下头看。
一直到嫣红第三次相邀,廖无言这才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脚步匆匆的跟着小丫头上楼,结结实实的演绎了何谓口是心非、欲拒还迎。
打从进门开始,嫣红的笑容就没断过。
她笑的那样温柔甜美,好似夏夜里沾染了清甜荷香的晚风,不带侵略性,却更叫人刻骨铭心。
廖无言一开始也装模作样的抵挡几回,不过略吃了半盏茶,便言辞放肆,更即兴作了一首淫词浪曲,遣词造句极尽露骨之能事,活脱脱一个衣冠禽兽。
饶是这么着,嫣红的笑容还是没变过。
她的屋子里有一面装饰华美的大镜子,廖无言进门之后就对着镜子坐下了,而稍后嫣红亲自去门口接酒壶时,廖无言却从镜子里看见她眼中难以克制的恶心。
那是一种看猪狗,看腐烂的垃圾一样的眼神。
文人本就攻心,只是这么一个眼神,廖无言便能确定,张明所言基本属实。
这名女子,绝非善类。
“先生把那些书生都撵走了,莫非要逼嫣红亲自动手?”图擎问道。
廖无言点头道:“我本意如此。这个女子十分善于揣摩人心,若是果然叫她搭上其他人,到时候很容易撇得一干二净,倒叫咱们不好动手了。倒不如我激怒于她,叫她亲自下手,然后来个人赃并获。”
他都做到这一步了,若后面真的功亏一篑,只怕要呕死了。
“可是先生,这样不会太危险么?”晏骄担心的问。
她好歹也算刑侦部门出身,见惯了种种匪夷所思的阴暗和邪恶,凡事习惯从最坏的角度考虑。
类似这种风月场所总是藏污纳垢,多得是见不得人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廖先生这般光风霁月的文雅人,能不能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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