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年轻朋友去了信,谈了他所见到的考察人,谈了考察人的观点,他呼吁:咱们这些人,大都不是科班出身,理论知识太差,虽从基层上来或常年在基层工作,但观察问题又往往流于就事论事,为了加强自身修养,年轻人应组织起来,经常学习,交流一些思考。熬过三个晚上,他又终于写出了关于雷大空公司的一篇文章。这文章没有直接寄与报社编辑部,而是又复写几份,分头寄给他那些年轻记者朋友,让他们看看,交换一下意见,其主要内容是:“皮包公司的买空卖空,哄抬起了市场物价;党政机构的裙带关系,使官僚主义日益严重,这两点直接危害着社会,危害着改革,危害着国家的安定。人的主体意识的高扬和低文明层次的不谐和形成了目前的普遍的浮躁情绪,应该引起我们足够的对于人的改革的重视。”在这篇文章的附信中,金狗不无嘲讽地说:“其实,有些字眼我也不能作到准确的解释,比如‘文明层次’,我只是能意会罢了,这也正是我的‘低文明层次’吧!我希望我们能以此多思考些问题,引起争论,目的在于提高我们,使我们早日成熟,成为一名真正的记者!”
第二十三章
福运和七老汉合撑一只船,这船便是河运队最幸运的船。七老汉是个水上怪物,年轻时能一顿吃掉二斤小米干饭,身骨一直抗硬,全河运队里就数他的岁数最老。如今虽然乏了力气,但船上手段老辣,一辈子也没出过事故。搭伴初时,小水就说:“七叔是福人,福运跟着百无禁忌,能逢凶化吉哩!”果然数月之内,交易顺当,水路畅通,无是无非,和气平安。只是七老汉特别看重白蛇,每日一早一晚,要福运顶礼膜拜,而到了白石寨的平浪宫和荆紫关的平浪宫,首先去上供烧香,雷打而不动。一切完毕,七老汉就不免摆出些长者的派头,四肢摊开,仰面睡在船上,着福运上岸去买饭。饭从来买两份,七老汉是猪头肉夹烧饼,福运就是馒头;七老汉是杂酱荤面,福运就是青菜素面。福运伺候七老汉似亲爹亲娘一般,七老汉没有了弹嫌可说。喝起酒来,情形就不一样了,酒面前没有辈分,人人平等,且一定要唱酒歌。福运先是不会这种酒歌,七老汉就教他,每于风平浪静,任船漂游之时,那船上就听道:
嘞得嘞得打呀,
打得是嘞得,
咱们二人打得是嘞得呀!
五魁!七巧!
高升!八马!
兄喝的酒呀,
弟看的杯呀,
喝完了水酒咱们打嘞得呀!
唱这歌时,福运是输了。福运端起酒杯却说:“七叔,你是喝多了,你不要称我是兄,我叫你是叔哩!”
七老汉说:“酒场上不兴那个!”
州河上来往的船只,都听见了,人人皆取笑这一对搭伴,人人又皆热羡这一老一少。小水每每来到渡口上接船归来,总要将前次福运挣得的那一份钱买缝了衣服鞋袜,福运一件,七老汉也一件。七老汉亦颇大方,将这次出河钱就多半交给了小水,若小水推辞时,竟发火了,说:“我够饭钱酒钱就是了,留那么多买棺材吗?你要攒些钱哩,小水,有你用钱的时候哩!”
小水腆着很笨的身子,并没醒开七老汉的话,还在推辞。七老汉就说:“小水,你走几步让我看看!”
小水疑惑,走了几步。七老汉就叫道:“你走路左边高右边低,是个男娃哩!”
小水方白脸羞红,说:“七叔,真要像你说的,将来他长大了,你还要教他撑船哩!”
七老汉说:“到他们这一代,还要像我一样撑船吗?”七老汉说得有几分沮丧,小水也神色黯然了。再要说什么,却看见田中正向渡口走来,就转身往船舱里不出来。田中正的脚伤早已痊愈,走路并不颠跛,只是天再热,穿了凉鞋也要套上袜子的。福运也装作没有瞧见他,低头在船上忙活,田中正却大声说:“福运,才回来,是从荆紫关吗?”
福运说:“是白石寨。”
田中正再说:“一路没出事吧?”
福运说:“没有。”
田中正就又说:“没出事就好!听说月日滩那儿崖坍了,河道堵塞得厉害,要多小心啊!”一边说,一边到韩文举的船上摆渡去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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