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目送江雨薇退出房间。
一坐进老赵的车子,江雨薇就从外衣的口袋里掏出了老李给她的纸条,她毫不迟疑地说:
“和平东路,老赵,你知道的地方!”
“你不是先要去看你的弟弟们吗?江小姐?”
“弟弟有的是时间可以看,”江雨薇轻叹,“下个星期也不为晚,这件事呢,却越早越好!”
老赵点点头,不再说话,他开足了马力,向山下驶去。江雨薇靠在车中,望着车窗外的树木丛林,她轻咬着嘴唇,心中七上八下而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些什么,也不知道见了那个耿若尘之后,该说些什么。多么鲁莽啊!自己怎么会决定来做这件事呢?
车子驶进了台北市区,转进新生北路,然后新生南路,再左转,上了和平东路,路面由宽而变窄,越开下去,道路就越来越窄了,路旁的建筑,也由高楼大厦转而为低矮的木造房屋,房子层层叠叠地拥挤在一堆,孩子们在路边嬉戏,街道的柏油路面早已残破,人们在房门口洗衣淘米,因此,街边是一片泥泞。
在一条窄窄的巷子前面,车子停了,老赵回过头来:
“就是这条巷子,江小姐,车子开不进去了,你走进去到巷底,有个更窄的弄子,转进去左边第四家就是了,那是间小小的木屋子。”江雨薇下了车,迟疑地看看这巷子:
“你以前来过吗?老赵?”
“和老李来过一次,不会错的,江小姐。”
“好吧,你回去吧,告诉老爷,你送我到师范大学的,知道吗?”
“我在这儿等十分钟,万一他不在家,我好送你去别的地方。”老赵周到地说。
“这样也好,十分钟我不出来,你就走吧!”
她走进了那条小巷子,这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巷子”,街边有些小杂货店、菜摊子、鱼肉贩子,因此,整条巷子弥漫着鱼腥味和说不出来的一股霉腐的味道。江雨薇对这味道并不陌生,她住过比这儿更糟的地方,使她惊奇的,是耿若尘居然会住在这儿!那个充满奇花异卉的风雨园中的小主人!
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小弄,也终于找到了那个门牌号码!她望着那房子,事实上,这不是房子,这只是别人后门搭出来的一个屋披,房门所对的,是别人后门的垃圾箱和养鸡棚,一股浓厚的垃圾气味充塞在空气里。
江雨薇在门前伫立了两秒钟,终于,她深吸了口气,在脑中准备了一遍自己要说的话,然后,她鼓足勇气,叩了房门。
门里寂然无声,他不在家。她想着,有些失望,却有更大的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再叩了叩门,她准备离去,却蓦然间,从门里冒出了一声低吼:
“管你是个什么鬼,进来吧!”
她一怔,倏忽间,以为门里是耿克毅,但是,立即她醒悟了过来,这是耿克毅的儿子!一个那么“酷似”的儿子啊!
推开门,她跨了进去,一阵油彩颜料和松节油的气味对她扑鼻而来,好呛鼻子,她不自禁地打了个喷嚏。定睛细看,她才看到屋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板和画布,一个高大的男人——她所熟悉的那个耿若尘,只穿着件汗衫,下面依然是那条洗白了的牛仔裤,正握着画笔和调色板,在一张画布上涂抹着。听到门响,他回过头来看着她,眉头蹙得紧紧的。
“你是谁?”他问。
“我不相信你已经忘了。”她说,打量了一下室内,一张木板床,上面乱七八糟地堆着棉被、衣服、画布、稿纸、颜料等东西。一张书桌上,也堆得毫无空隙,她注意到有一套《徐志摩全集》,几册文学名著,还有很多稿纸。房里除了这张床和书桌之外,所剩下来的空隙已经无几,何况,还有那么多画板、画框。使整个房间零乱得无法想象,她不自禁地想起风雨园里那间宽宽大大的书房,和那些分类整齐的书籍。
“哦,”耿若尘把画笔抛在桌上,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她,“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个特别护士。”
“是的。”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他的眼神紧张。
“你不是来告诉我什么……”
“哦,不,不!”她慌忙说,“他现在还很好,已经能走路了,一切都算不错。”
他紧盯着她。
“听说你已经住进风雨园去照顾他了?”他问,声音冷淡而严肃——另一个耿克毅,一个年轻的耿克毅。
“是的。”
“好了,你找我干什么?”他咄咄逼人地问。
“我……我……”江雨薇突然张口结舌起来,“我想和你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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