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教授听闻这个要求,当即连连摇头,说此事比登天还难,“人油蜡烛,青铜卦镜”如今都在眼前,那支人油蜡烛,正是打捞队从海眼里带回来的,不过不是真正的人油人脂提炼而成,而是使用南海黑鳞鲛人的油脂制成,可以长明不灭,风吹不熄,凑和着完全能用。
一龙一鱼的青铜卦符也有了,两枚古符可以推演出半幅卦象,但并不知道两枚古符有何玄机,解不开无眼铜符的暗示,根本没办法使用,另外最关键的是没有时间了,古镜保存不了多久了。
Shirley杨自从到了孙教授家,始终未发一言,此刻听得奇怪,不禁问道:“何出此言?为什么要说古镜没有时间了?”
我也拍了拍孙教授的肩膀,警告他说:“别看您是九爷,可我们对于稽古之道也不是棒槌,您要是信口开河,别怪我们不给九爷留面子。”
孙教授说:“什么九爷不九爷的,这话就不要提了吧,我当初受过刺激,听这话心里难受啊,而且事到如今,我还瞒你们什么?你们自己看看,这面用归墟龙火铸造的青铜古镜,保存不了几个月了。”说着话,便翻过镜面让我们去看。
那古镜背面的火漆都已被拆掉了,古纹斑斓的镜背就在面前,我和Shirley杨、胖子这三人先入为主,潜意识里还将此镜视为“秦王照骨镜”,看到镜背,就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免得被此镜照透了身体,沾染上南海僵人的阴晦尸气。
但见到镜背却并无异状,才想起这是面青铜卦镜,与千年镇尸的“秦王照骨镜”无关,凑过去仔细一看,才明白孙教授言下之意。
原来归墟古镜最特殊之处,乃是阴火粹炼,南海海眼中的海气,氤氲于铜质之内,万年不散,使得铜色犹如老翠,但此镜流落世间几千年,它在沉入海底前的最后一位“收藏者”,或者说是“文物贩子”,根本不懂如何妥善存放这件稀世古物,可能是担心铜镜中的海气消散,竟用火漆封了镜背,不料是弄巧成拙,火漆与归墟青铜产生了化学反应,镜背的铜性几乎被蚀尽了,现在青铜古镜中的生气,所剩仅如游丝。铜色都已经变了,大概过不了太久,卦镜便会彻底失去铜性,沦为一件寻常的青铜器。
我知孙教授不是扯谎,只是见寻找“地仙古墓”的设想落空,不免有些失望,正想再问问有没有别的途径,这时胖子却说:“一早起来到现在,只吃了两份煎饼,要是过了饭点儿。肚子就该提意见了。孙老九甭说别的废话了,赶紧带上钱,咱们兵发正阳居开吃去也。”
孙教授哪敢不从。好在刚发了工资和奖金,加上补贴和上课的外快,全部原封没动地带上,把我们带到赫赫有名的“正阳居”,这个国营饭店专做满汉大菜,我和胖子慕名已久,心想这都是孙教授欠我们的,不吃白不吃,自然毫不客气,但一问才知道。原来想吃满汉全席还得提前预订,只好点了若干道大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孙教授脸上硬挤着笑,也不知他是心疼钱包,还是担心“东窗事发”,总之表情非常不自然,他先给胖子满上一杯酒,陪笑道:“请……请……”
胖子十分满意,举起酒杯来。“滋儿”的一声,一口嘬干了杯中茅台,咧着嘴笑道:“孙教授啊,甭看你是九爷,认识字儿比胖爷多,可胖爷我一看就知道你是不会喝酒的主儿,瞧见没?刚我喝的这个叫虎泯,长见识了吧?赶紧给胖爷再满上,让胖爷再给你表演个最拿手的鲸吞。”
我估计孙教授此时把胖子“鲸吞”了的心都有,但他受人所制,只好忍气吞声地给胖子又是斟酒又是夹菜,我看在眼里,忍不住有些好笑,心想这才算出了气,思量着也要耍他一耍,却见一旁的Shirley杨秀眉微蹙地望着我,眼神中有些埋怨之意,显然认为我和胖子的举动有些过头了,这位孙教授虽算不上德高望重,但毕竟也是一位有身份的学者,已经道歉赔过罪了,怎么好如此对待他?
我并不以此为意,心想:“孙教授这厮如此可恶,要不这么折腾折腾他,以后他未必能吸取教训,不把他批倒批臭已经算便宜他了”,可我也不忍让从Shirley杨觉得为难,只好闷头吃喝,不和胖子一起寻开心了。
这时孙教授又给Shirley杨倒了杯酒,叹道:“一念之差,我是一念之差啊,请杨小姐回去之后,千万别跟老陈提这件事,否则我这辈子再没脸去见他了……”
Shirley杨安慰他道:“您放心吧,我发誓只字不提,也不让老胡他们说,古镜就由您亲手还给陈教授好了。”
孙教授就盼着她这句话,犹如接了一纸九重大赦,喜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我听到此处,抬头看见孙教授双眼闪烁,除了劫后余生般的欣喜光芒之外,还藏有一丝很微妙的神色,虽是稍纵即逝,却逃不过我的眼睛,我心念一闪,当即就把筷子放下,插口道:“不行,青铜古镜和调查大明观山太保的笔记本,以及那份检讨书,都得先放我这存着,我要先研究研究还有没有别的途径找到地仙古墓,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由不得别人。”
孙教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Shirley杨,看他表情,好象是在问:“你们两位,一个说还,一个又说不还,到底谁说了算?”
我不再理睬孙教授,转头和胖子干了一杯,侃些个饭桌上的段子,Shirley杨见状,只好无奈地对孙教授耸了耸肩,说了声:“SORRY。”
孙教授这才知道Shirley杨原来是做不了主的,便又来给我敬酒,央求道:“胡同志啊,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呀,当初你们在陕西,找我打听了许多紧要之事,我当时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呐,好歹也算帮过你们一场,就让我亲自把铜镜还给老陈吧。”
我也很诚恳地告诉孙教授:“孙九爷,要不是你在陕西帮过我,这回绝对轻饶不了你,你私自窝藏我们打捞回来的国宝,知不知道这是拿人命换回来的东西?此事我可以不追究了,但我不是开玩笑,我确实计划要拿这些东西入川寻找地仙村古墓,在此之前,无论如何都不能重新交到你手里,不过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选择同我合作,只要你肯出力,帮我找到这座古墓博物馆,里面收藏的周天卦图,你尽管拿去研究,到时候反动学术权威的头衔非你莫属。”
孙教授听罢沉默半晌,抓起酒瓶来“咕咚咚”灌了几口,不多时,酒意上头,已涨紫了脸膛,他盯着我压低了声音说:“胡八一,你小子这是逼着我带你们去盗墓啊!”
我笑道:“孙九爷您终于开窍了,不过您还看不出来吗?我们可都是老实孩子,只是想去实地考察一下地仙古墓的传说是真是假,另外你偷着研究民间的盗墓手段,难道就没有非份之想?”
孙教授苦着脸说:“地仙村是明代盗墓者观山太保所造,藏在深山里边,我研究民间盗墓秘术,动机和你们一样,只是想找到方法证实它的存在,可没想过要去盗墓。”
我心想“酒后吐真言”,趁着孙教授喝多了,我得赶紧问他一个实底,就问他“观山太保、封王坟、地仙村、丹鼎异器、机关埋伏”这些传说,都是否可信?
孙教授说,当年流寇入川,几十万人也没将它挖出来,现在根本就没人相信“地仙村”的存在了,费尽心血收集了许多资料,越来越多证据都显示,四川确实有“地仙墓”,墓中藏纳了许多各代古墓的棺椁冥器,但此事却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可,某位权威人士指责说——这类民间传说极不可信,是源于“缺乏知识、迷信、痴心妄想”而产生的原始奇思怪论、简直是难以形容的幼稚想象,谁相信谁就是彻头彻尾的神经病。
我们听这话说得可真够损的,想不到孙教授竟被扣了这么多帽子,不禁也替他叫这撞天的屈,世上之事,向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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